近年来,全国各地的博物馆持续增强文化创意,升级社会公共服务,“到博物馆去”逐渐成为大众生活的新风尚。“看展能够丰富大众文化生活,这是积极的文化精神需要。”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上海博物馆研究员、书画研究部原主任,著名美术史论家、美术评论家单国霖近日在接受人民网采访时认为,博物馆要加强对传统文化的传播,配合展览和专题,同时举办一些讲座,让更多人对博物馆,对书画展览有更加全面的认识。
单国霖在查阅鉴定书画资料。受访者供图
人民网:什么契机激发了您对书画研究鉴定的兴趣?
单国霖:1960年我考入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论系,学习的课程虽然以美术史为主,但学校还请了张葱玉、徐邦达等书画鉴定方面的专家给我们上课,在这个过程中,我了解到书画鉴定应该从什么地方着手,掌握了鉴定的基本方法。这是一个扎实的打基础阶段,让我建立起广泛的知识结构。
1965年大学毕业以后,我被分配到上海博物馆陈列部工作,确定了专注于书画研究领域。在博物馆前辈的指导下,我参与编纂了《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一书,查看了大量藏品实物。当时,国家文物局组织鉴定全国博物馆、美术馆、文物商店等机构的书画藏品,在上海博物馆鉴定时,我旁听了谢稚柳、徐邦达、启功、杨仁恺、刘九庵、傅熹年等专家的评鉴意见,吸取各家知识专长。后来作为书画部主任,我越来越多地参与到鉴定与收购工作,工作重心从书画研究、展览陈列等更多转移到书画鉴定上。
人民网:鉴定一幅古画一般要经历哪些过程,需要注意的要点有哪些?
单国霖:从方法论上来讲,书画鉴定的要素有主要依据和辅助依据两大块。主要依据是看书画作品的风格特点,比如看笔法、墨法、绘画的构图等等;另一方面是判断作品是否符合作者本人的艺术特性,还要进行阶段性分析,区分定位作者在早、中、晚期的不同特点,熟记并研究透这些特点。
辅助依据之一是看题跋,作者的题跋非常重要。有的画家本身就是书法家,通过他们留下的书法作品可以进行比较,有的不是书法家,但他们的签字一般有较为固定的方式。还有一些画上有画家之外的人加上的题跋,如果是同时代的人,或者和作者关系密切的人加上的,推测的可靠性就较大。
看书画上的印章也很重要,收藏印章便于确定历代流传的过程,特别是早期的收藏印章。此外,纸绢的成分、成色也可用来辅助判断。一般来说,古画经过长年累月的粘挂或收藏,成色是泛旧的,呈现一种米色或黄色,甚至有斑点。如果要故意把颜色做旧,会比较容易看出来。
人民网:您有着多年书画策展经验,在您看来,书画陈列布展的思路经历了怎样的发展变化?
单国霖:早期的展览基本以本馆收藏作品为主。后来我们认识到光靠一个馆的力量是不够的,需要强强联手、资源共享,从横向发展来说就是做联展——把各个大馆的精品集中起来,让大众一次性看到更多优秀的书画作品。比如21世纪初,上海博物馆、故宫博物院、辽宁博物馆联合举办了“晋唐宋元书画国宝展”,遴选出72件知名度高、具有典范性的珍品,集中在一起展出,这种展览具有代表性、经典性,影响深远。从纵向发展来说就是做专题展览,在点上深入,比如针对画家个人,或是某一个题材,把策展思路引向纵深方向。
我认为只有在横向和纵向上同时发力,二者结合,才能把展览的广度、深度都延伸开来,让普通观众对书画有一个更加全面的认识。
人民网:您怎么看待“博物馆热”这种文化现象?博物馆如何更好服务大众?
单国霖:大众参观博物馆的文化精神需求提高,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说明大家对传统文化的认识更加深入,一方面希望在博物馆里求得一些知识,同时也希望满足艺术审美需要。因此,博物馆方要多方面策划有价值的高质量展览,既要有学术性,也要有欣赏性,以丰富多样的主题满足不同层次的观展需求。
对于一些以普及作用为主的展览,我思考比如夏天的时候可以做与古代生活相关的扇面展,赏石展除了画还可以摆一些假山、奇形怪状的石头,和现代人的生活联系起来,加强观赏性和趣味性,愿意看的人自然就更多了。
人民网:您这么多年都在和书画打交道,在您心中书画意味着什么?
单国霖:老话说择一事终一生,书画研究鉴定是我一生钟爱的事业。今年我81岁了,只要有时间还会多看看画,多写写字。一方面修身养性,另一方面画为心声,书法和绘画往往是一个人性格和心情的体现,我通过反复临摹这些书法大家的作品,会加深对他们个人和作品风格的认识,看到就有一种熟悉感。有时候书法的差别就在一撇一捺的小细节之处,这也是帮助我提高鉴定能力的一种感性方法。
(实习生李柯润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