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斯库利:灵魂的瓦工
肖恩·斯库利(SeanScully)用花来比喻自己,作为70岁的老人,尤其是被称为“战后抽象主义绘画中最重要的大师之一”,在旁观者看来,乍看显然有些不合适的。
“你想做一朵花还是蜜蜂,如果想做蜜蜂你就来错地方了。如果你做一朵花虽然不能够飞翔,但是你有一种吸引力,而且能够引发其他人很强烈的需求,这就是花的本质。”肖恩·斯库利说道。
不过,作为花的吸引力,肖恩·斯库利曾于1989年和1993年两次获得英国“特纳奖”提名,常年受邀在包括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德国路德维希博物馆等世界顶级博物馆和艺术机构广泛巡展,作品被超过150个国际主要博物馆收藏。
事实上,我更赞同肖恩·斯库利的挚友、U2乐队主唱Bono对他的形容——灵魂的瓦工。这位“灵魂的瓦工”如今携带他跨越半个世纪(1964-2014)的作品,即将在上海喜马拉雅美术馆举办回顾展,涵盖了肖恩各阶段的代表作,包括油画、素描、摄影、雕塑等百余件作品。
从瓦工成为艺术家
1945年出生在爱尔兰都柏林的肖恩·斯库利,总喜欢称自己是“英格兰的爱尔兰人”,他既有英格兰式的自律,也有爱尔兰式的怒火,他用“愤怒的简约”来称呼自己的绘画风格。
描述肖恩·斯库利的作品,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简单来说,在斯库利代表性的抽象绘画中,大都是以刷子粉刷以排列组合重复出现的方形和矩形图案,以及棋盘形的图案。复杂说来,就是为几何线条的构成主义作品带来绘画笔触的感性气息。
然而如果熟悉西方绘画历史,譬如蒙德里安非常理性的栅栏画,或是马克·罗斯科那抽象的色域绘画风格,自然也会对肖恩·斯库利抱以同样的理解,他同样是将绘画回归为单纯的颜色与雏形,展示出油画媒介本身的表现力。
尽管人们对于肖恩·斯库利使用“刷格子”的画法各执一词——有人认为过于简单粗暴,也有人认为他用饱满的情感,强调出手工绘画的特质。《纽约时报》这样形容他的绘画:一遍又一遍地刷过,故意让所有颜色透露它们的底色,渗透出呼吸触觉和一种亲密的情感。
事实上,酷爱粉刷可能来自于肖恩·斯库利年轻时的一段短暂建筑工人的经历,“城市设计里拼糅方式对我影响巨大,对空间的敏感也来自于建筑学。”他说。著名艺术评论人阿瑟·丹托曾专门为此写过一篇《肖恩·斯库利艺术中的建筑原理》。
至今,肖恩·斯库利在他画室里的创作,依然像一个穿得像一个粉刷匠,他会时而愤怒时而快节奏地用刷子在画布上来回抹上颜料,时而会轻柔而缓慢地涂在色彩结合部。
“我画油画主要因为它有种不服和神秘的特性。我使用油画颜料,也因为它是活跃、易挥发的材质,不论你多么熟悉这种材质,你永远不可能彻底预测最终的结果。”艺术家说道。
不过,早在肖恩·斯库利的艺术生涯伊始,他并不是这样进行创作的。他也会画具象绘画,也会迷恋观念性和精神性绘画的特质,甚至被极简主义所吸引。
上世纪70~80年代,是肖恩·斯库利艺术生涯的一个转折点。1975年肖恩·斯库利移民美国,美国的抽象表现主义吸引着他,在他看来,英国人害怕抽象性和普世性的东西,那时他认为自己必须要去纽约,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之所以进行抽象创作实际上包含着非常复杂的原因,包括哲学上的和政治上的。因为我发现我们所生活的年代是一个瞬息万变的年代,在不同层次上众多事情在不断发生,包括技术上的进步,形成一种叠加的效果。因此我认为通过抽象绘画的创作,我能够实现五湖四海,不同受众,不同文化的共鸣,也就是所谓的世界大同。”他说道。
喜欢瑕疵、并存,而非调解
人们总喜欢把肖恩·斯库利和其他抽象主义的大师相比较,事实上,肖恩·斯库利并不否认蒙德里安、马克·罗斯科等抽象大师对于他个人艺术上的影响。
“在我年轻的时候,我更喜欢蒙德里安,但现在我认为蒙德里安过于理性,我个人还是更喜欢在创造中能够包含一些生活中不太美好的事物,包括情感的错综复杂性,我希望我不是用一种纯理性的方式去创作。相比有意仿造完美的东西,我本人更加推崇有瑕疵的东西。”肖恩·斯库利说道。
尽管在肖恩·斯库利的画中,有类似事先描述好的结构框架,但这并不影响他之后的创作,他把它转变为更疯狂的一些东西,譬如凭借直觉去选择一些颜色,依靠情绪去筛选力道。偶然性往往让他觉得痴迷。
这种直接的表达,被肖恩·斯库利称为来自灵魂的指引。“我强烈的认为,我们的直觉是来自灵魂,这是我们真正能够指导我们的一样东西。然而我们碰到问题,不论是政治还是社会,往往是因为过度思考,而我们本来就知道什么是对的,是真的,什么是真实的。”他说。
对于他来说,冲动并不是魔鬼,反而能利用不同方面的冲动来发挥艺术上的最大效果。“比如说拉斐尔,他一方面有达芬奇的直线性的线条艺术,另一方面也拥有米开朗基罗特别粗犷的、人体方面的线条,他把它们糅合在一块。我本人也是这样追求,我并不向表现主义投降,同时也并不是单搞那种死气沉沉,纯粹学术主义的思考那一类,是并存,而非调解。”肖恩·斯库利直言不讳。
肖恩·斯库利被人们谈论最多的是在于,年轻时,他推崇极简主义,到了年龄越大时,他开始向极简主义宣战。
“绘画历史往往是一次又一次减掉的历史,实际上,减掉更加容易,想要把减掉的东西放回去更加困难,因为这往往被看作是更保守的一种做法。当时我向极简主义宣战,观众的反应喜忧参半,美国为极简主义投入了大量的宣传,但我不得不这么做。为了让人们来了解真正的抽象绘画,不得不这么做。”肖恩·斯库利解释道。这些他想放回去的内容,包括比喻的方法、人文主义的精神、人际之间的联系。
他把自己创作艺术比喻成近乎宗教信仰式地创作,就像马蒂斯的方式。马蒂斯曾说,‘“我对生活有种宗教式的感情”。并不是说他信教。肖恩·斯库利相同的感觉。他希望用精神的信仰,引导精神性的艺术创作,做出真正打动人心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