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齐白石者,上至离退休老干部、下至幼稚园的儿童,而且每个人都能画出点样子,可谓皆大欢喜,但千万别以为白石老人的东西好学。不是老人的画太简单,而是因为大师语言的个性强烈,模仿起来容易上手,可笔墨语言所表达的意境却不是每个人都能领悟的,当然学习起来会更难。正是由于老人笔下的神采难得,便有许多神秘的东西被演绎出来了,诸如齐白石点虾眼睛是用手指画的云云。诚然,老人或许用手指来画过,但要知道,即便他用根树枝戳戳都出效果!其实,根本不在于用什么作为工具,秘密在于他对虾的了解和对墨法的精熟掌握,他这样画妙,其他人也这样画或许就糟。
再说说吴昌硕与任伯年,任伯年是一位人物、山水、花鸟、走兽无所不精的天才,当吴昌硕要投其门下时,他告之曰,以你对金石的精通,将来艺术成就必在我之上!可是我们都知道吴昌硕的造型能力远远无法和任伯年相比,吴昌硕记住了任伯年的话,扬长避短地在笔墨上进行了更为深刻的探讨,并以金石之法直接入画,从而给世人留下了大气磅礴的吴家花鸟画,更开了现代中国花鸟画之先河。倘若吴当初老是拘泥于任伯年笔下人物、鸟兽之鲜活而认定其必有“绝活儿”的话,任伯年一定会对他说:“我亦无他,唯手熟耳!” 要说大家、名家有“绝活儿”,也只是思想层面上的,而不是在其笔下。艺术之高下最终取决于画家的境界而非技法。技法的学习也用不着找大家、名家,大家有时反而会故意破坏规矩,这对初学者往往不利;再者一味地从技术层面去解读大家又往往会误入歧途,此道中西一理也。塞尚认为万物都是由圆柱和方块构成,他也正是以此认识来指导自己的创作,这才有了塞尚,其后那些不问其所以然的追随者,却弄出了一堆自己都莫名其妙的东西来而被人嗤笑!不模其形,独师其质的毕加索从塞尚那里得到启发,从而创建了影响至今的立体派。思维方式不同于别人而超越于时代的画家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大家,所以,好画家与伟大画家之间是存在分水岭的,其高度就是画家思想上的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