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绘画创作的同时,陈芸也将她的蝴蝶制作成琉璃雕塑。在她诗意的眼中,琉璃本身就具有一种浪漫的品质。她说:“琉璃制作过程需要火的参与,它带给我一种有热度的艺术创作激情。火焰是琉璃被实现的媒介,火的力量改变了一切,它变革了材料的性质和色彩,赋予它截然不同的气韵和神采”。《坐看云起》、《逝者如斯》等作品是同名绘画作品的转译。相对于云蒸霞蔚、流光溢彩、尽情绽放着生命激情的平面形象,琉璃制作的《坐看云起》显得更加蕴蓄、神秘,有一种郁结、迷思的敏感气质。《逝者如斯》则以冰晶玉洁的质地、宝石般葱翠斑斓的色泽委婉动人表达出对生命消逝的伤感与哀婉。
2008年的《伤逝》是一件独立的琉璃雕塑。涓生与子君的爱是鲁迅那双看透人世的眼中少有的一抹青春亮色,然而,鲁迅透出这抹亮色为的却是最终显现出生活现实铁一般的冷酷。陈芸的《伤逝》不是对鲁迅作品的图解,她以一个有着晶莹剔透的质地、蕴蓄动人的色泽,虽然折断了翅膀但仍然飘举欲飞、却又在一瞬间被封冻的、美得令人心碎的蝴蝶回避了鲁迅小说中那股令人窒息的冰冷气息,将浪漫而又沧桑的内心体验隐藏在这凝结着生之炫丽和死之冰冷的形象中。到2009年创作《蝶变》、《源?缘》等作品的时候,陈芸的琉璃雕塑出现了显著的变化:色彩变得纯净、素雅,造型变得抽象、简约,不再渲染蝴蝶奇瑰、炫丽的形貌,不再想象蝴蝶令人心颤的微妙情态,但在素淡、沉郁中却有着一种动人心魄的神秘与玄幻。这是洗尽铅华之后的华丽,是低沉、抑郁的心境下更加幽深、更加蕴蓄的浪漫。
在过去的十年中,陈芸的蝴蝶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从满含生命温情的《永恒的飞翔》、到充满着浪漫情怀壮丽地消逝的《逝者如斯》,到表达出遭遇冷硬的生命真相时的伤痛与失落的《面孔》和《蝶变》,再到从洗尽铅华的素淡中透露出隽永与神秘的《源、缘》,陈芸赋予蝴蝶这个非常传统的艺术主题一张张当代的面孔,从这些变化着的面孔中,敏感地折射出来一个有着浪漫情怀的当代人令人感喟的内心历程。陈芸的博客上有这样的句子“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这些摘自《药师琉璃光本愿经》的句子大概是经书中最敏感动人的文字了,晶莹剔透的感觉不仅与她创作的蝴蝶有着惊人的相似,也是冷硬的生活现实和焦灼的生存感觉的鲜明反衬。现实世界不断改造着陈芸的生存感觉,但没有湮灭她内心深处的一点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