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戚继光抗倭》中,我一方面突出了戚继光这位英雄人物的统帅和引领性,又着墨于更多的普通民众,将他们共同组织到一个历史空间——对历史进程中的普通民众,给予同等的英雄身份,是我在构图上的主要想法;《东北抗联》中,我描绘了雪域深山中的冰雪丛林,这是艰苦斗争环境的真实写照,更是英雄部队英勇不屈的品格象征。
卡尔·波尔在《历史有意义吗? 》一书中说:“那些被遗忘的无名的个人生活,他们的哀乐,他们的苦难与死亡,这些才是历代人类经验的真正内容” 。对于历史画,我的看法也同他相似——直面“人” ,捕捉、挖掘、塑造着一个个人从而组成群像,由此完成对历史的一种把握。
饶宗颐先生认可让我感动
国学大师饶宗颐先生2015年迎来百岁华诞,从事学术研究和教学工作超过80年的他,学术研究领域广博,精通甲骨文和梵文,在传统经史研究、考古、宗教、哲学、艺术及文献等多个学科领域均有重要贡献,是一位享誉国际的学者。2001年,我为他画了一幅肖像,完成后送到香港他家中。饶先生看画良久,一再致谢,并带我参观了他家中摆挂的十几幅油画肖像和几尊铜像。
“王先生,不忙时请帮我再画一幅。 ”听饶先生这样说,我内心非常激动,能得到他老人家的认可,让我受宠若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心无旁骛,专心为饶先生创作肖像画,共为其画了三幅肖像,一幅挂在他家里,一幅挂在他的工作室,还有一幅被中央党校收藏。2010年秋天,饶先生95岁高龄生日在敦煌举办,同时举办了他的个人画展,我也荣幸地应邀参加了此活动,饶先生和我合作了一幅油画《阳光呈瑞》 ,他说:“以前我和张大千先生合作过一幅画,平生第二次就是与王还霆先生的合作。 ”
正是和饶宗颐先生等名家大儒的交往,让我愈加认识到文学、历史的修养与油画的技术、观念的精进,是一个油画家创作之途的“车之两轮” 。
真实的人与物最美
从2007年至今,我共画了500多幅油画作品,创作了5件大型木雕作品。这其中很多是以故乡和东北自然风景为主题的作品。
我一直坚信,单纯的风景不是画,单纯的人物、动物、植物不是画,单纯的画布、颜料也不是画,只有经过艺术家挖掘、综合,用智慧和技术,在心灵中蜕变、羽化、升华才能创作出具有生命力、持久性和感天动地的艺术作品。作为生长于白山黑水之间的画家,我内心偏爱冰雪和冰雪覆盖之下的道路、草木、房屋,偏爱土地和土地之上的森林、旷野、河流,偏爱生存于这片土地的生命。所以,我的画具有大东北气息,将东北深处的生命色彩不断调和,再让它们从画面上“生长”出来——冰雪的白不是一种,树木的绿各有层次,土地房屋的各种深黄浅白,河水流淌的碎金掩翠……我的作品中,冰雪的纯净气质与大地的苍茫气韵互为补充,泥瓦色与树皮色冷暖对比映衬,牛马羊的跃动与远山的空灵相互观照,意在形成“可观可游可居”的自然意境。
描绘自然意境的核心是“可感” 。我画下故乡的一草一木,让“回家”成为我油画风景作品的主题。普鲁斯特曾说“真正的天堂正是人们已经失去的天堂” ,荷尔德林也说“诗人的天职是还乡” 。我的艺术方向也是“往回走” ,回到我们曾经弃之如敝屣的故乡,回到完美如初的大自然,回到人性的源头,回到追求真实和自由、澄明、纯净的境界。
正因如此,我通常都截取生活中一个真实的场景或细节入画,不改变原始的风景,也不用花里胡哨的技术创所谓的新。在我看来,真实的人与物最美,艺术只要真实地表现了它们,就是艺术的大美。
艺术,所谓的“艺” ,是悟性、是创新、是修为、是世界观;所谓的“术” ,是手艺、是技能、是功夫。我坚信:至巧出于至平。作为画家,画出好的作品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什么神秘的,也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创作的能量需要挖掘,同时也要不断地消化和吸收。艺术创作是用心血和泪水去蜕变、去羽化、去升华,要先感动自己,才能感动别人。我希望用自己的艺术语言,形成属于自己的艺术特色,并能用这些艺术手段创作更多与自己人生、祖国山河、民族命运、人类历史紧密相联的艺术作品;并于创作中融入东方情怀,再多一些诗性,多一层境界,多一份沉潜。
(文章来源:中国文化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