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新建的过人之处在于,能把现代人的日常生活状态与传统绘画样式结合得很好,不管是“美人图”还是“金瓶梅”,他都能用随性而不随意的笔调画出当代人的性感与欲望,很俗的题材,不俗的味道,用他的理解或许就是一种压抑的图式释放。特别是在“文革”十年浩劫结束后的改革开放初期,朱新建“美女图”的出现代表的是一代人对“性”枷锁突破的情结,这种特殊的时代背景下对“性”的渴望与表达,对当代女性封建意识觉醒的刻画,不仅具有美学价值,还具有社会学价值与伦理学价值。无论是在题材内容还是在形式语言上,其时代精神价值与革新意义不亚于罗中立的《父亲》。
在一个言不由衷、虚与委蛇的年代,除了个把例外,中国男人多是性压抑的。朱新建曾向栗宪庭坦白:我觉得我的内心太不能见人了;我太好色了,这种东西是不能跟人说的,就在小纸头上画啊画,然后把它们撕掉。
“是不是朱新建用这种方式说出了许多男人想说而不敢说的,所以大家捧他的场?”有记者请教跟朱新建同年的陈丹青。
“当然,都闷着骚么,居然有一个人敢公开地骚。在那个年代,它等于在说,性欲是正当的、美的。”陈丹青说。
当晚生后辈们更活泼更大胆更放肆地描绘性主题时,陈丹青回头再读朱新建的画,读出“语境的珍贵”。也就是说,在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需要一批表达和承认这一部分人性真实的先行者。
书法家于明诠说:朱新建的画,最表一层是情色和媚俗;往下揭一层是潇洒和率真;再往下揭是颓废和无奈;一层层往下揭吧,揭到最后便是凄凉。
边平山说,我觉得他画上的女人他这辈子大概从来没遇到过,他画的是他心里的渴望和幻想。
偶有聚会,席间一南京同志煞有介事地谈起朱新建当年风流韵事:前夜备好一支笔,一群女人,隔日便是一大堆冠名朱新建作品的画展开幕了。
从“小脚女人图”、“金瓶梅”到“摩登女郎”,朱新建毫不掩饰自己对色情与性感的痴迷,就像他由衷喜欢法常、青藤的轻狂与扬州八怪“闲来写幅丹青卖,不使人间造孽钱”的入世文化一样性情。
朱新建主张任性地创作,在绘画中享受自由。作为绘画人亦为同食人间烟火的饮食男女,朱新建更看重的是艺术家的生命态度,对艺术的真诚比什么都来的重要。
回望朱新建,我不由想起了苏曼殊红尘中不羁亦孤寂的诗意,起了张贤亮的爱情三部曲,还想起了酒徒浪子古龙笔下风流的侠客、妖艳的女人,如此种种,皆为过往,莫衷一是天涯客,殊途同归竞风流。
好也罢,恶也罢,我写我心,我绘我情,朱新建的魅力何足与外人道哉?
画一无是处的画,绘中国式的性感,朱新建只属于读懂他的人。
作者简介:
王绍军,笔名楚寻欢,湖南武冈人,南蛮北漂客,资深媒体人、艺评人。现为环球文化网主编,东方禅社发起人,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友好艺术交流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