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照进现实仿佛令人生充满激情,但人生却也十有八九不如意。这句话用在年轻的穆夏身上似乎恰如其分,看看他的求学之路便能明了。自1877至1889年的十多年间,穆夏辗转于布拉格、维也纳、慕尼黑和巴黎这些享有“都市”形象的新兴城市,他的求学之路,更像是在实践中学习的艺术探索过程。
被布拉格美术学院拒绝后,他在维也纳一家剧院内谋得了一份绘制布景画的工作,白天画布景,晚上奔赴美术夜校上课。维也纳,这座激荡着各种思想的文化大熔炉,此刻不仅开阔了穆夏的眼界,还令他遇到了自己的艺术“偶像”——汉斯·马卡特(Hans Makart,1840-1884)。马卡特较传统学院派的不同之处在于对色彩的重视和追求,精致的服饰、充满肉欲的女子以及明快的色彩是其艺术的显著特点,这种表现手法显然对穆夏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然而好景不长,一场大火令剧院破产,穆夏被开除了。他只得回到家乡,靠售卖肖像画为生。也许上天眷顾着这位时刻准备的青年,在米库洛夫小城,他遇到了慧眼识珠的库恩·贝拉西伯爵。伯爵对穆夏装饰设计的私人宫殿相当满意,便决定资助他到慕尼黑艺术学院深造。穆夏终于步入艺术正轨了,两年后他又转战巴黎,于1887年正式进入朱利安学院。19世纪的欧洲美术学院仍然是以历史画创作为教学重点,学院派的严格训练为穆夏打下了坚实的绘画基础。1889年底,贝拉西伯爵戛然中断了他的赞助,经济孤立的穆夏再次陷入困境。此刻,那成为历史画家的梦想显然也不合时宜了。幸亏还有一技在手,为书籍杂志画画插图、绘制些广告画还可勉强维持生计。
有一种时尚叫“穆夏风格”
虽然脱离了学院,但自来到巴黎起逐步建立的朋友圈,依然支撑着穆夏继续在这座城市生活。他先后与画家保罗·高更(Paul Gauguin,1848-1903)、剧作家奥古斯特·斯特林堡(August Strindberg,1849-1912)相识。1890年,穆夏又结识了当时著名的歌舞剧明星莎拉·伯恩哈特(Sarah Bernhardt,1844-1923),并为她画了一张造型为埃及艳后的素描,恰恰是这位红极一时的女明星创造了改变穆夏命运的机遇。
1894年的圣诞节前夕,伯恩哈特找到了穆夏,请他为“文艺复兴”剧院即将上演的歌舞剧《吉斯蒙达》(GISMONDA)设计海报。在长度足足两米的海报里,穆夏把这位传奇女明星塑造得如希腊女神般高贵优雅,背景的镶嵌画和人物服饰则呈现出一种特有的拜占庭风格。当海报张贴到巴黎的大街小巷,出人意料的轰动效果出现了。一夜之间,穆夏声名四起,巨大的影响也使莎拉巩固了自己巴黎头牌女星的地位。于是,她与穆夏签订了长达六年的合约,从此穆夏几乎包揽了伯恩哈特所有的演出海报、门票、戏剧服装、珠宝首饰,甚至是舞台布景设计。
19世纪末的巴黎不仅是整个欧洲的文化艺术中心,更以其综合影响力吸引着世界范围内机会主义者的目光。咖啡厅、大剧院以及沙龙文化弥漫着巴黎的空气,各大剧院为求生存必须展开激烈的市场竞争,新出剧目的宣传无疑成为其商业竞争的有力手段。另一方面,经历法国大革命后近百年的发展,中产阶级地位已然大大提高。除了那些由富有的商人、银行家以及因工业革命而发迹的企业家们组成的社会精英团体外,19世纪的欧洲还存在着另一批财富拥有者,他们包括一些职业人士,如律师、医生、作家、政府工作人员,甚至还有那些受店主雇佣的低级中产者。消费群体的扩大以及现实需求的刺激,既给艺术家的创作提出了新的要求,又为他们的崭露头角提供了时代之机。在时代氛围的浸润下,那些创意新颖、精美夺目的商业性演出海报几乎成为巴黎街头的一种时尚,并且预示着一场审美趣味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