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记民艺之美的启蒙价值———致敬黄永松先生
黄永松先生走了,原以为像他那样清睿的人一定能长寿,八十岁在今天已经不算高龄,以他的生命力,还能为中国传统民间文化的弘扬做很多事,可是天不如愿,唏嘘不已。
四十多年来,他的思想通过《汉声》杂志影响两岸三地,广及华人世界,近二十年来,他更是主要行走在大陆各地,与民艺研究、创作和民艺行业的管理者来往密切,他近十年甚至与民艺元素的时尚产业有合作,希望能实现中国民艺的当代转化。因此,他的去世,震动了整个民艺界和设计界,引发许多追忆和缅怀。在他生前,我也与他多次共事,一起参与有关传统文化和民艺的保护和振兴活动,与大家的追忆相似,每次无不为他的睿智和真诚打动。
在为他离去伤感的时候,我还是想更多谈谈黄永松先生未被人完全理解的追求。《汉声》是他早年倾其心力最重要的追求,说大陆改革开放后的民艺受《汉声》启蒙一点不为过。创办于1971年的《汉声》,与当时中国台湾的经济发展引动文化反思有关,彼时大陆还在文革后期,不知“民艺”为何物?原生态的民间艺术与经过现代文明反思以后的“民艺”是很不一样的东西,正如日本柳宗悦的民艺运动,是日本工业社会滥觞后回归朴素生活艺术之美的文化运动,而不是简单的对民间艺人创造的质朴的喜爱。因此,当大陆打开国门改革开放迅速发展经济以后,工业社会的廉价粗糙甚至粗暴的产品,最先冲击中国传统生活价值之际,《汉声》的到来,给了大陆文化界艺术界以很大的影响和启发。80年代的美术思潮中,一些艺术学院的教授开始重视民间美术,请民间艺术家上大学课堂,但这些做法最主要的是为了希望纠正一些盲目的对西方现代艺术的跟风而做的强调,其立足点主要是美术和审美,对于作品与之密切相关的生活,还缺少同情和重视,甚至有些猎奇和割裂。而《汉声》通过专辑等形式,深入刊登中国各民族民间艺术与生活的文图,并以独到的眼光选择真正具有朴素之美的作品,可以说,在中国没有加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遗公约》之前,黄永松先生的《汉声》宛如明灯,照亮大陆文化艺术界认识传统、滋养民艺之美。
九十年代以后,黄永松先生将民艺的编辑出版工作更多的将大陆作为发展地的同时,他也以更多的精力投入民艺的活化,他深知传统在今天的生命力,在于当代转化,因此他在大陆四处奔走,接触不同的官员和企业家,希望能够说服他们理解民艺重视民艺,并支持民间艺术与设计结合,创造出新的本土时尚。很多时候他并不都能成功,但即使失败了,他依然保持真诚和热情。与他有交集的人,会永远记得他的那双眼睛,善良和蔼睿智而诚恳……
民艺守望的是真实质朴的传统,是细雨润物的文化,我们今天回忆他的时候,觉得黄先生一生所做的是多么美好和意义深远,但实际上,他在世的时候,从事这样的事业并不轻松——所有民艺保护、创作者也一样,常常负重前行,我想借悼念黄永松先生之际呼吁更多的人继续他未尽的事业,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更新,为弘扬民艺之美陶冶生活和情操,不畏艰难,一起努力。
杭间
中国美术学院教授、第十届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
四十年的同道与挚友,民艺将两岸学者紧紧联系在一起
正在家乡养马岛组织"艺术乡村培训班"。心里惦记着病重的黄先生,并为他的平安而祈祷。没想到噩耗来的还是这么突然。
与《汉声》朋友们的相识,从上世纪两岸开通交流始。从此不断合作,相熟相亲成为民艺研究路上的同道与挚友。一次次兴奋的选题讨论,一本本介绍、研究民间艺术精彩图书的问世,都是我们热烈的话题。
在对民间艺术共同的热爱与热情中,近40年间,我一家人与《汉声》编辑部朋友们的感情无比亲密。《汉声》的力量,把中国台湾与大陆的学者们紧紧的联系在一起。《黄河十四走》就是在那个年代诞生的。
2018年9月29日,商务印书馆涵芬楼“黄河边的民间艺术和历史记忆”主题活动
前排左起:乔晓光、黄永松、杨先让、杨阳
《汉声》的编辑学者们对学问对历史对民间艺术的尊重,是令人敬佩的。他们对出版工作的认真严谨敬业精神,是值得学习的。
在我推荐学生去《汉声》实习,引荐学生去拜访黄先生时,黄先生对年轻人的热情与鼓励是那么真诚。他以平缓的语气,给予年轻人巨大的信心和力量。
两年前,我在云南考察,忽接黄先生来自中国台湾的电话,他代表《汉声》以真诚信任的态度,希望我能担任北京汉声文化发展研究院工作。黄先生的信任与委托令我感动。遗憾的是,由于种种复杂的因素此事未能如愿。这也是我对黄先生的愧疚,对《汉声》的憾事。
如今,先生远去,我只有更加努力地为民艺尽力而为之,才对得起先生的重托。剪祥云数朵为先生送行。
杨阳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
于山东养马岛民艺培训基地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