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艺术生态缠绕着太多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艺术界本身对作品去芜存菁的运作机制有时运转不灵。知性与批判性的艺术探讨常常因为某些艺术家、画廊、艺术机构的利益渗透而被边缘化。与此同时,艺术圈里很多时候对于艺术作品的评论,或限于浅层的介绍性文字,或杜撰一套谁也看不懂的话语“阐释”体系,更多的是关于作品是什么,或者可能是什么。
在学界看来,艺术评论应该是伴随艺术创作发展的,甚至推动、导引艺术创作的发展。艺术家和观众真正需要的艺术评论,是能够指出艺术家看不到的那一面,是在回答好或不好之余,能够对作品提出建议,为观众提供合适的欣赏路径。振聋发聩的艺术评论甚至足以影响艺术史走向。
为观展而排起长队,为精彩的展品而耐心等候,正成为时下越来越多人的日常生活方式之一。艺术展览热了,但是真正引领观众的艺术评论却显得缺位。当下能够针对艺术本身作出有质量、有见解的分析、评论还不多——即便在艺术圈内,有一些所谓的评论,因为受商业利益制约,其权威与严肃性也受到人们的质疑。而普通艺术爱好者参与艺术评论的也屈指可数,远不如影评、书评那般热闹活跃。
“尬吹”与“阐释”削弱了艺术评论的价值判断
近年来艺术评论价值评判的弱化,与这样两种倾向不无关联——一是被市场操控、被红包绑架的“尬吹”,一是以“阐释”代“批评”的不痛不痒。这是前段时间在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主办的第六届国际艺术评论奖系列活动中,多位知名艺术家、艺术评论人、策展人不约而同揭示的现象。
如今的艺术生态缠绕着太多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艺术界本身对作品去芜存菁的运作机制有时运转不灵。有业内人士向记者透露,关于艺术家展览或作品的好评刊登在媒体上,这位艺术家在艺术界的发展就有可能会发生转机。因此知性与批判性的艺术探讨常常因为某些艺术家、画廊、艺术机构的利益渗透而被边缘化。因为不想树敌或是失去撰稿的机会,很多艺评人不愿意发声批评作品。艺术家与艺评人的关系也变得暧昧起来。艺术家办了新的展览,常常花钱请好些艺评人为自己的展览撰写吹捧的软文,并将其收入展览图录,有时这些文章甚至未经艺术家本人过目。
与此同时,艺术圈里很多时候对于艺术作品的评论,或限于浅层的介绍性文字,或杜撰一套谁也看不懂的话语“阐释”体系,更多的是关于作品是什么,或者可能是什么。作品越贫乏,阐释越玄,甚至为了忽悠,扯上一堆云遮雾罩的哲学概念,编造出一套不说“人话”的评论话语,诚如去年刷屏朋友圈的那份被人戳破的“当代艺术编瞎话速成指南”。而事实上,这样的阐释是苍白的,于大众而言没什么说服力。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学院院长邱志杰直言:“强悍的阐释者,根本不需要艺术家,也不需要艺术家的作品。给他们一块砖头,就可以进行淋漓尽致的阐释了。他们能够把稻草说成黄金,把乌鸦说成天鹅,但是这样的阐释者我们艺术家真的不需要。”
与创作对等的评论,应该为观众和艺术家提供向上的“引力”
在学界看来,艺术评论应该是伴随艺术创作发展的,甚至推动、导引艺术创作的发展。
邱志杰认为,艺术家和观众真正需要的艺术评论,是能够指出艺术家看不到的那一面,是在回答好或不好之余,能够对作品提出建议,为观众提供合适的欣赏路径,“这样的艺术评论,才能让艺术家们‘大开脑洞’,帮助他们进步”。上海大学上海美术学院副教授马琳进一步告诉记者,振聋发聩的艺术评论足以影响艺术史走向。她举例道,批评家的推波助澜,就曾让现代艺术被艺术圈乃至公众接受,让塞尚从原来“一个永远完成不了一幅画的笨蛋”被尊称为“现代绘画之父”。1910年代,英国着名批评家罗杰·弗莱先后策划了两次后印象派展览,“后印象派”这个名称也是罗杰·弗莱命名的。
当时,英国公众认为展出的作品完全动摇了文艺复兴以来确立的传统绘画——写实艺术的基础,对展览进行各方面的攻击。弗莱被迫对展览进行辩护。他为两届后印象派展览所写的如《后印象派画家》《格拉夫顿画廊之一》《后印象派画家之二》《一则关于后印象派的附论》等辩护文章日后都成了批评史上的经典文献。展览举办后不到10年间,当初被斥为“垃圾”的画作几乎全部进了国家美术馆,成了人们热爱和讨论的对象。
今天,国内无论艺术创作还是艺术展览都蓬勃正兴,艺术评论的未来可以说分外值得期待,有望产生一批与艺术创作、展示对等的艺术评论作品。匹兹堡大学艺术史教授、艺术评论家高名潞指出:“哪个艺术家、哪个艺术展览真正触动你,让你不得不发声?我觉得艺术评论家应该具有这样一种责任,写真正感受到的东西。”在他看来,有感而发的艺术评论才能建设起属于我们自己的艺术评论体系,对此,他坦言“更愿意强调实践问题,各种各样现成的成熟教条都可以抛开”。策展人、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馆长田霏宇则提到,艺术评论最大的作用在于为大众提供引导作用——“总有一些东西是相对有价值或者相对缺乏价值的,总有一些人在引导整个评判标准的方向,而艺术评论最大的价值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