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当随时代”——清代画家石涛的一句画跋,经过“新金陵画派”的传承发扬,如今已被奉为当代书画艺术创新的至理名言。昨天上午,南京、武汉、长春、杭州、西安五市政协第六次文化艺术交流会在宁举行,五市书画家齐聚一堂,共同把脉中国书画艺术,并以“中国书画创作模式”为主题,探讨当代笔墨的发展如何紧随时代潮流。
东南大学艺术学院副院长、南京市青年美术家协会主席程明震介绍说,当代中国画的创作模式主要有两种,第一种模式是走传统的路子,代表画家是齐白石、黄宾虹,他们主张吸收中国传统文化艺术的营养,探求绘画结构和元素自身的变化,然后从传统中一步步走出来,形成个人风格。程明震说:“这种方式比较艰难,但却很有价值,因为这是对中国美术传统资源的再发现与再创造。像齐白石晚年变法师古人造化,主张‘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形成了独特的大写意风格。”
第二种模式是走中西融合之路,其中又以徐悲鸿和林风眠各成一派。徐悲鸿偏重于中西技法上的融合,在中国艺术思维和审美框架之下,吸收西方古典绘画元素,走现实主义绘画之路。他在《中国画改良之方法》中提出,“古法之佳者守之,垂绝者继之,不佳者改之,未足者增之,西方画之可采入者融之”。相比之下,林风眠的“改良”更侧重于观念上的融合。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朴素、淡泊,构成了传统绘画以水墨至上的思想基础,西方传统绘画则看重的是外在的形式美,由此形成了光色表现技法和审美体系。林风眠为传统水墨与西方色彩的交融进行了数十年的探索,他常用水粉厚抹、色中掺墨、墨色压底的方法,既有中国水墨的传统韵味,又融入了西方色彩的平铺和堆积,达到了一种抽象而又真实的画面效果,充满了诗意。
程明震认为,中国画的现代发展应该是多元的、开放的。中西绘画分属于两个不同的绘画体系,在某种层面上进行中西绘画元素的交融,对于中西绘画的发展和创新都会起到一定的作用。他表示,“如果我们看一看西方19世纪和20世纪初从后印象主义开始的由重客观向重主观的转化过程,就可以发现中国传统绘画‘写心表意’之传统,其实也是西方现代主义绘画追求的目标之一。从这个角度说,中国绘画艺术的主体表现观念,正处于世界艺术发展的制高点上。”
中国画创新的底线是“意境”不能丢
“现代中国画的发展需要进行改革创新,但底线是不能丢掉中国画的‘意境’,不然再怎么变革创新,也看不出中国画自己的面目。”武汉市政协书画室成员、江汉大学教授魏康祥说,“意境”是中国画艺术的灵魂所在,也是最具东方特质的审美特征,画中意境,也是中国画家用来拨动观者心弦的重要手段。一幅优秀的中国画作品中体现出来的诗情画意,不同于一般的写生对景物的描绘,它具有诗一般的韵味,使观者无限神往,并且可以通过联想产生共鸣。
随着外来文化的大量输入,不少中国画家以西方绘画作为中国画创作的参照,以此倡导所谓融合中西绘画来加强“视觉冲击”和写实效果。由此带来的结果是,中国画的发展失去了千百年来所依托的文化内涵,与其所植根的传统文化出现隔膜。“笔墨技法可以创新,外来绘画可以借鉴,但中国画讲求意境是不可动摇的。”魏康祥表示,一个民族的艺术如果离开了自己的文化母体,就失去了灵魂与价值,因此,艺术家的创造性必须自觉地根植于民族传统文化的基础之上,传统绘画的发展意义终究将展示在自身的价值创造上,而尊崇传统规律和中国文脉的艺术语言的创造和建树,是保障和完成这一价值的关键。
魏康祥表示,作为中国文化中最具代表性的视觉文化样式之一,中国画艺术在当下的传承发展,必须坚持中国传统绘画中的“意境”不丢,只有这样,中国画艺术才能在传统文脉与现实生活源泉的汇流中不断演化出它的现代品格。
当代书法创作必须摒弃功利色彩
在陕西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陕西省文史研究馆馆员路毓贤看来,当代书法在创作上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功利性太强。为此,他还提到了前些年国内书坛发生的一桩“轶事”:某市书协的一位副主席将唐代诗人韩君平《寒食》中的“日暮汉宫传蜡烛”,写成了“日暮汉宫吹蜡烛”。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暴露出当今一些书家人疏于学养的尴尬现状。
路毓贤表示,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很多书法爱好者把入选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办的各项展览,看作跻身中国书法名家行列的“捷径”。每到全国书法大展截稿前夕,都会有人邀请名家权威,大办“展前集训”,有人还喊出“备战”、“冲刺”等口号;有人以向权威专家请教之名,想方设法拉拢关系;老实一点的,则是夜以继日地拼命设计和复制同样内容的作品……于是,每年的书法展览中,都能看到重复同一内容的誊抄,简繁字体混用、语句不通或错字别字等各种“低级错误”。
“中国书法史上每一位书法家,无一不是备受敬仰且拥有笔墨绝技的大文豪,他们的书法作品也都是不带任何功利色彩,同时又注重真情实感的抒发,因而具有强烈的艺术震撼力。”路毓贤介绍说,中国书法史上的草书名作《寒食帖》,是苏东坡46岁时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期间所写。诗中“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等句,写尽了书者凄苦的心情,表现在书法上则是奔放不羁、洋洋洒洒、一气呵成,传递出其不惧挫折困顿的超然境界。颜真卿的《祭侄季明文稿》不计工拙,全部由心挥洒,将内心的忧伤完全以笔墨抒发出来,悲愤之情跃然纸上。这两件传世墨宝都是完全脱离了尘俗、名利和宠辱,达到了“书由心生,挥洒心意”的境界,与王羲之的《兰亭序》并称为“天下三大行书”。
路毓贤认为,当下中国书法的发展之路,首先要摒弃创作的功利性,书家们应该平心静气地搞创作,不要把书法与知名度、利益等联系在一起。其次,书家们要从执著于线条技法的程式思维中走出来,多在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避免让当代书法作品走入徒有形式而无文化内涵的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