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列柯自画像
 

委拉斯贵支卖水的人
 

戈雅五月三日的枪杀（局部）
 

委拉斯贵支菲力浦四世年轻时肖像
 

普拉多博物馆

西班牙的普拉多博物馆是位列世界第四的博物馆，以艺术收藏品之丰而举世闻名，普拉多大街就是以它命名的。因为它的藏品太多，以后又在馆后的山坡上建了一个普拉多·布恩雷蒂罗分馆。普拉多的收藏首推委拉斯贵支和戈雅，他们算是西班牙“国宝级”的大师。普拉多博物馆开有三个门，其中有两座门分别命名为委拉斯贵支门和戈雅门，门外各立有一尊他们的雕像。马德里市中心最热闹的两条街也被命名为委拉斯贵支大街和戈雅大街，都在街头立有他们的铜像，以志纪念，足见他们在西班牙人心中的地位之高，他们是西班牙的美术国父。

罗马尼亚绘画大师巴巴对西班牙画家推崇不已，他特别喜欢格里柯、委拉斯贵支和戈雅的画法，他认为他们最善于用黑色，能用黑色画出深沉稳重的画风来，那是和法国的画风迥然不同的，他称他们是“重黑派”。

格里柯、委拉斯贵支和戈雅，这是并称的西班牙绘画三杰，都单独辟有专室陈列。西班牙画家格里柯的画在馆里也有很多，确实大多数是黑色的色调，但这种黑并不死板也不阴森，而是具有一种高贵和威严，具有非凡的表现力，其中有一幅他的自画像最为精彩，被选作了展览会图录的封面。

在委拉斯贵支的专室里，确实可以看到他的这种用色倾向，一连好几幅油画都是以浓重的黑色为主。用色深黛，这是古典主义绘画和学院派的共同特点，但委拉斯贵支特别善于用黑，他的黑当然不是全黑，也不是全无层次的污浊色，而是偏深的那种象牙黑。他的作品造型结实，用色深沉，能抓住人的性格特点，特别喜欢用棕黑、深黛、炭黑或蟹壳青这些颜色，从而组成了一片坚实而稳重的深色调，将贵族们那些白晰的肤色衬托出来。而这些高官贵族们的儒雅矜持也被这些深色调表现无遗。有一幅菲力浦王后的肖像，身上穿的是巴洛克式的膨裾裙，上面又缝了许多鱼鳞状的褶皱，是用绸缎做的，委拉斯贵支能够将这些衣裙在光线下的结构和质感都一一画出，丝丝入扣，却又不令人感到腻，还有一种冷暖色调的变化和转折关系，确是不易。
 

委拉斯贵支生前曾经贵不可言，他是塞维利亚人，从小就画得很好。因为他出色的才艺，刚到马德里不久就受到国王的宠幸，从而被任命为国王菲力浦的宫廷画师，并宣布国王的画只能由他一人来画。委拉斯贵支也就此能够深入宫闱，为许多国王和贵族作了肖像画。他的肖像画能够抓住人的性格，又能概括取舍，显示出一种非凡的威严，所以倍受宠爱，他也因此而留下了许多珍贵的王宫生活镜头。从公主到王后、亲王，甚至侏儒、贵族、宫娥，都一一神态毕现。他为菲力浦四世一生留下了从年轻到年老时的连续画像，在照相机尚未发明的时代里，这是特别难能可贵的史料。他以后结识了鲁本斯，被推荐到意大利去进修，第二次去时创作了《教皇英诺森十世像》，这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肖像画作。把一位阴森贪婪、老谋深算、颇有心计的权贵的性格刻画得淋漓尽致，呼之欲出，以至当人们看到他的画像时都忍不住要打寒噤，这幅画也成了世界知名的珍品。

但是，委拉斯贵支并不以这种宫廷的宠幸为满足，他的绘画还有着另一面，就是那些表现下层人民生活的画作。展室里，他这一方面的代表作《酒神巴库斯》、《煎蛋的老妇》、《卖水的人》以及巨作《纺织女》全部赫然在列。看着这些惊世之作，我很惊讶作为宫廷画家的上上人，如何能够深入到民间为这些下下人去采风的？一如中国唐代的画家韩滉，已经是身为一品大员的宰相了，却能抽出时间到田间地头去画那些耕牛。

在西班牙，能够和委拉斯贵支并驾齐驱、共亨荣耀的，非戈雅莫属了。和委拉斯贵支一样，晚生他一百多年的戈雅也是个能够画多方面题材的画家，他出生平民，以他的才情渐而显露头角，从一个流浪儿进入王家壁毯厂并在学院任职，以后被国王所赏识，进入王室成为宫廷画师，甚至被国王封为“西班牙第一画家”。但他的题材并不为王家的生活所囿，而是极为广泛，是一个多才多艺的画家。他创作过肖像画、历史画、风俗画、宗教画，也画政治讽刺画，还画过壁画和铜版画。他不仅为宫廷作画，也为下层人民作画，甚至还画过许多具有浓厚政治意义的画作，他的那幅《五月三日的枪杀》一直被各国革命者视为激进的画作。但是，和委拉斯贵支不同的是，戈雅是个性情中人，他的一生绯闻不断，浪漫不绝。从年轻时代起，他就因一宗纠纷而避逃到意大利，美其名曰留学游历，但实则上竟与一位修女恋情暗结，最后事情败露，不得不再回国躲避。即使他成名了，也多有飞短流长。

戈雅有才情，也有激情，他的画作不同于深沉稳健的委拉斯贵支，在色彩的运用上也不及委拉斯贵支的高雅厚重，总体上在画作中都洋溢着一种强烈的动感，一种无法掩盖的激情。即使是他在为妇女画肖像，他的笔触都是富有弹性的，可以感觉到其中跳荡的笔触。馆中的镇馆之宝之一当然是他的那两幅《穿衣的玛哈》和《裸体的玛哈》了，自古以来在这两幅画上有着无数的猜测和传闻，人们不知道孰是孰非？但无论如何，这样的两幅相同人物、相同构图的画作确实是并排挂在普拉多博物馆的墙上，供人参观。细细打量画中的玛哈，她那美丽的脸庞上确实浮现着一种诱惑的神情，仰面朝天地横陈一榻的姿势带有一种挑逗性，戈雅确是带着一股不可扼制的激情为她画了像，画上的笔触表明了这一点。

另一幅使戈雅享誉天下的就是《五月三日的枪杀》，准确地说，这幅画的全名应是《法国士兵枪杀西班牙起义者》。这是戈雅为抗议法国军队于1808年侵略西班牙而作的，当法国军队进入时，西班牙各地都进行了起义，以后被法军血腥镇压，此画就是5月3日枪杀起义者场面的直接描绘。他用一种近似急就章似的笔法，将屠杀的场面画了出来。人物的结构和素描关系都未来得及细细琢磨，他只是关注画面的气氛和效果。这幅画给后来的表现主义以很多的启发，因为它在写意上走得很远。

戈雅的画作很多，但他的画中的人物总是带有一种夸张的表情，并非是严格的写实。这些夸张有时画过了头，会成为漫画式的，他有很多人物都瞪着眼睛，特意瞪大了眼白，以强调情绪。这种漫画式的夸张在他的许多版画中表现得特别多。由于这种夸张，所以也时有概念化的成分出现，并非是丝丝入扣的描绘。但戈雅显然是个很聪明的画家，他的激情过人掩盖了这些不足。但是，也就是这些漫画式的作品为他添了祸，他把当时的社会比作疯人院，最终为了逃避迫害而晚年出走，在法国的波尔多去世，就此结束了他那戏剧性的浪漫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