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全美规模最庞大的摄影亚文化。它不属于艺术市场,也听不懂艺术圈那些饶舌头的黑话。它处在画廊和博物馆的势力范围之外,整体受制于某种机构。监狱肖像摄影,在纽约被称为「咔嚓咔嚓」,是全美几乎所有监狱都在举办的活动。囚犯站在让人开心的手绘背景照相,背景是一些象征着无拘无束的中产阶级生活的小木屋、灯塔、城市天际线和海滩。照片而后会送给外面的亲友。
在纽约钟楼画廊目前正在举办的展览中,戴夫·阿尔德(DaveAdler)——一位在监狱教学的艺术家和批评家——组织了一批这样的照片,同时作为社会文献和艺术品的形式展现出来。在这个囚犯人数比艺术家高出一大截的国家,这样的想法很难不认同。根据2009年的一个研究,全美大约有200万名艺术家。相比之下被关押在监狱里的人则在250万以上;还有600万人受惩教监管。他们的视觉艺术基本上是不为平常人所知的。
阿尔德接受了ARTINFO的采访,回答了有关该计划的一些问题,包括他的创办监狱摄影机构的计划。
你是什么时候、如何发现「咔嚓咔嚓」活动的?
我在北边的一个监狱教纪录片和媒体研究课——我自己的专业背景是艺术纪录片——在那我发现了那些给囚犯拍照用的精彩背景片。当时我没太留意。真正「发现」这个活动通过后来在上曼哈顿的一个聚会上和一个监狱牧师的谈话。牧师说那种景片不是一个监狱独有的,整个纽约州几乎所有监狱都有,他们称之为「咔嚓咔嚓」(click-click,这个称呼是只有纽约才有的)。基本的布置就是囚犯站在探视室专门制作的景片前;摄影师也是囚犯。囚犯可以啊拍出来的照片寄给家人或朋友,或者用于平常的用途。他们需要付费拍这种照片。牧师和其他熟悉监狱的人都对这种拍照习以为常,但我觉得这非常值得注意。后来我又得知这种活动是全国性的。
你怎么看监狱摄影的美学?
这些照片是囚犯的,也是囚犯拍的,其美学和艺术世界所熟悉的那种美学基本上不相干,哪怕是「局外人艺术」的艺术世界。在我看来,当下的局外人艺术所赞颂的东西,跟当年局内人艺术没什么不同。例如MortonBarlett的作品,他给自己制作的巨型玩偶拍摄的那些古怪的照片。Barlett毫无疑问是一位伟大的局外人艺术家,但他的癖恋计划从视觉上像是某个如日中天的YBA艺术家做出来的。
监狱照片非常非常平淡。布鲁克林画家GregStone称它们是「逆感官的」,或者「感官的反转」(影射Saatchi画廊的那场展览)——这正是这些照片的动人所在。Stone对我说,在真诚和迫切中,它们产生了一种绘画的力量——一种通常被认为已经陈旧的表现形式。
你在景片里通常能看到哪些比喻?
其中一个是灯塔——这种象征意味很清楚,通常有水以及自然,都是一些囚犯去不了的理想所在。不过同时还有大量的抽象。一个狱警告诉我,由于帮派的标志是很容易被当局识别出来的,体制的压迫的确体现在了画作的内容里。
当然,景片在摄影中的使用有着悠久的历史。非洲和中美的街头艺术家现在还经常使用它们。据我所知,最早使用绘画景片来拍照是19世纪40年代的维多利亚女王御用摄影师,他还把这个想法注册了专利。
在此前的一次采访中,你提出监狱肖像是对由市场驱动的艺术的阻击(至少是一种对比),并说「尤其是在金融危机之后,监狱摄影成为一种通过与众不同的机构框架制作出的艺术品的典范。」你的计划对「艺术世界」亚文化是一种什么态度?
我们都知道,在经济繁荣时期,成功是通过销售来定义的。尤其是当艺术开始借助市场,变成市场的时候。2008年达明·赫斯特的苏富比专场大获成功,就在同一天雷曼兄弟破产,是这种转变到达了顶峰。神奇的是,这种对市场价值的痴迷和认知至今未曾真正改变过,可能是因为艺术板块本身没有遭受金融风暴的侵袭吧。不管怎么说,后金融危机时代,很多人在期待当代艺术能有一个不同的视角。
JerrySaltz几个月前在《纽约》杂志的一篇文章中说:「我们已经在这个放满了抗争之水的浴缸了跑了租够多的时间,对艺术的生意已经很厌倦了,有时候感到无助和无聊,想知道还能干点什么。」JedPerl在7月的《NewRepublic》上说:「如今哪怕稍正常一点的人都已经受够了我们这个镏金年代。那么为什么不去看看那些包含着失败、拒绝、自制和黑暗体验的东西呢?黑暗(Noir)是非常当下的。」监狱摄影就是其中一个解决方案——无疑也是符合Perl的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