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报记者高征图

崔健为自己的这场全国巡演起名“蓝色骨头”。用他的话来说，“蓝色代表未来，黄色是迷失的感觉，伤感，而红色是我的颜色，充满理想、反叛、愤怒。”这次他选择了蓝色，为智慧、为自由、为无限广阔的蓝色未来。昨晚，崔健“2012蓝色骨头全国巡演”来到上海大舞台。

平安夜，全体起立

昨晚大概是今年上海最冷的一天，加上逢周一和平安夜，上海大舞台的上座率并不很高。

那些和崔健共同呐喊过的年轻人都已步入中年，终于得见他站上上海的舞台。当年那个穿开襟大褂卷裤腿跳上台的小痞子模样的崔健，已被时光定格成一身黑衣戴白色红星鸭舌帽的摇滚符号。20时05分，白色大幕倏地落下，磅礴的乐声为这个无数人记忆中的符号注入生命。尽管崔健选择的是蓝色，带来的却是热血的红色，而黄色的迷失和伤感则在现场的大声欢呼声中消失无踪。

曾经，崔健的演唱会处处戒严，不能带标语更不能站起来，严肃气氛和热血观众形成的张力成为独特风景。据说“蓝色骨头”在北京五棵松演出的时候，崔健遭遇了几次号召大家站起来，站起来的观众却不多的窘境。上海这座阴柔冷静的城市在昨晚显示出了热血的一面，第二首《不是我不明白》开始前崔健大喝一声“大家都站起来吧”，全场起立。

崔健唱得很卖力，努力用自己的激情唤回台下观众的久远记忆。唱罢《红旗下的蛋》，崔健问：“红旗下的蛋，你们过得怎么样？摇滚没有末日，如果有我们都死了好几回了。让我们从头再来好不好？谢谢，摇滚没有末日因为有了你们。”

然后他毫无征兆地就唱起《一块红布》，没有熄灯也没有任何话。有人举起红布有人把红布蒙在脸上，却没有全场大合唱。崔健曾说过，“听自己歌的人有很多都是戴眼镜的中年知识分子，听歌的时候很安静，却会悄悄热泪盈眶。”

依然为摇滚呐喊

《一无所有》、《一块红布》原本只是情歌，却像一场暴雨劈头盖脸浇在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们心上，无数种理解犹如雨后青草郁郁葱葱。有人说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然而本质的东西本就无需解释，一块红布是一场恋爱、一生苦难或者一个时代都没关系，崔健的歌把生而为人的抗争、激烈的爱恨、与生俱来的悲悯一一收集，再加把时代的火焰，一触即燃。

过去的崔健唱的是本质和信仰，现在则是现实和思考。他愈发相信“文艺的功能是批判”，写给同代人《混子》、给年轻人《蓝色骨头》，给离开土地的人们《农村包围城市》。他的歌词越写越长而逐渐摒弃了旋律，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喷涌而出。2005年的新专辑《给你一点颜色》里，古琴、笛子、萧、唢呐，乃至自己发明的山东/唐山方言肆无忌惮地出现。该专辑一出，有人说“难听”，问崔健“敢不敢不用那些乐器，老老实实就用鼓、贝司、吉他做摇滚”；也有人欣赏崔健的勇气，理由是超前的东西总是很难被同时代的人理解。

无论怎样，这确是崔健引以为豪的独特叙事方法。他骄傲地说自己是世界上最敢于跨越音乐风格的人，既有hip-hop的律动节奏，亦有摇滚的优美旋律；有hip-hop的透彻直白，亦不乏摇滚式的诗意浪漫。

崔健显然一直想要摆脱符号的形象。他要台下一遍一遍跟着唱“是不是我越软弱，越像你的情人儿”（《时代的晚上》），在大屏幕上打出新歌的大段歌词，甚至把《蓝色骨头》的歌词念出来。然而唱到新歌的时候，大部分的观众都坐下了。

他抛出万年不变的老问题：“台下有多少是70年代，多少是80年代，多少是00年代？”每一次都是全场欢呼举手，这大概才是崔健想要的答案：红旗下的蛋没有年代之分。而另一个老问题“你们过得怎么样？”他早给观众想好了标准答案：“说好不相信，说不好我看不起你们，过得怎么样，凑合！”

然而崔健毕竟老了，唱罢一曲说话的声音有点喘，但是他依然在为摇滚呐喊。抛出新歌《鱼鸟之恋》前他说：“摇滚是鸟，传统文化是鱼。它们的相恋是奇迹，它们的撞击就像摇滚乐在中国的发生。”

这次撞击的结果到现在依然留有余韵，证据就是崔健唱《飞了》时全场都站起来跟着跳，唱《一无所有》时则是声势浩大的大合唱，没有人舍得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