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朱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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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平祥,湖南宁乡人,1947年出生。国家一级美术师,1981年在中央美院油画进修班结业。现为中国美协会员、中国油画学会理事、湖南省美协名誉副主席、湖南油画学会名誉顾问、天津美术学院客座教授等。出版有《邓平祥油画集》、评论集《论第三代画家》、文化随笔《符号的欧洲》等。
不久前,水天中、贾方舟、邓平祥、陶咏白、赵力忠、徐虹、高岭、杨卫等美术评论家聚集京西马奈草地美术馆,不为参加画展开幕,也不是为研讨会发言,就是聊聊近期艺术见闻,沟通各自关于当前艺术的思考。据介绍,这个被称为北京美术批评家沙龙的聚会已经连续举办两年之多,先后有数十名知名艺术批评家参与其中。无涉利益的主题、自由开放的形式,呈现了不同于一般印象中的艺术批评氛围,美术批评家、油画家邓平祥是最近这次沙龙的主持人,日前,记者就北京美术批评家沙龙、当代艺术的创作与批评等话题对他进行了采访。
美术文化周刊:不久前您主持了一次北京美术批评家沙龙,请您谈谈这一沙龙的源起?
邓平祥:沙龙这个概念源自18世纪法国上流社会的文化现象,是一些热爱文化艺术人士的聚会。我们今天有许多研讨会、座谈会,常常因为针对具体画家、具体话题,从而出现一些吹捧或者无法全面表达批评家本意的现象。北京美术批评家沙龙活动已经持续举办两年多,平均每两个月要举办一次,由批评家们轮流主持,就近期热点的艺术话题进行讨论。应该说,这种沙龙的形式比较自由,可以更好地避免功利目的,有助于批评家之间产生思想的碰撞。
美术文化周刊:针对社会问题和美术界内部的问题,当前的美术批评存在失语现象,对于这种现状您怎么看?
邓平祥:仔细观察中国艺术的现状,掌握了比较好的技术、画得不错的画家大有人在,这种优秀画家的数量可能是以前的多少倍。但是以前的大师我们随便就能说出来几个,现在却没有能称得上大师的,所以问题还要回到思想、精神上来。我们现在看到的作品缺少与这个时代的发展的关联,还没有那种能够对时代精神产生引领作用的艺术家和作品。对于解决这些问题,批评家应该发挥的作用也是十分重要的。现在有人说批评家都是在唱赞歌,也有人认为只有揭短、酷评才是批评,我认为这些都是对“艺术批评”这个概念的误解。批评不是骂人,一个批评家欣赏艺术家的创作,对他怀着同呼吸式的理解和爱,写出来的文章即便是赞美,那也是好的批评文章。关键看批评家对待艺术是不是严肃认真的。现在这种对批评的误读,也反映出社会环境和批评界自身的不成熟。
说到这里,我们不妨简要地提一提有关“批评”的知识性材料。伏尔泰曾将“健康的批评”列为第十个缪斯,派她守卫艺术神殿的大门。从批评史的角度看,历来存在“有热情的批评”“寻美的批评”“自发的批评”“职业的批评”“大师的批评”等多种批评方式和批评风格。
美术文化周刊:您提出中国先锋艺术与现当代艺术已经到了一个新的节点,做这种判断的依据是什么?
邓平祥:我们都知道,改革开放后最早的一批当代艺术家进入90年代以后,在新的社会背景下,有的到国外去了,有的开始用新的方式替代原来的创作样式,就是所谓泼皮现实主义或者玩世现实主义的出现。当时的那种艺术形式有其自身的社会背景和独特价值,在反映社会现实的同时,采取一种不正经或者玩世的表现态度。但是时至今日,随着娱乐文化和消费文化影响力的扩大,当时的那种艺术形式被广泛模仿,形成了与娱乐和消费文化的共谋,在今天,这样的创作态度可能负面作用要大于积极的作用了。
今天的当代艺术需要适应新的社会现实,所以我们看到包括当时采取玩世主义的一些艺术家也已经开始寻找新的转型,再去重复做解构性和“形式的游戏”式的艺术创作意义不大,艺术家们需要思考如何以建构的方式来与社会发展保持深刻而又富有责任心的关系,同时也是推动自身艺术的发展。
美术文化周刊:以西方观念为中心的当代艺术能否真正实现对中国社会的“建构”?
邓平祥:这种“建构”是时代的要求。中国是一个文化的大国,改革开放以来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中国文化太深厚了,不可能被外来文化包括西方文化所替代。尽管当代艺术的许多观念和形式都来源于西方,但是中国的当代艺术家必须以本土的文化为基础进行创作。一方面是如何面对传统,另一方面是如何对世界开放,这两个老问题都需要艺术家重新做出思考。
美术文化周刊:通过古今中西艺术发展的比较,您认为当前艺术发展的突出问题是什么?
邓平祥:除了要真正关注时代发展之外,还有艺术审美观念的问题。为什么欧洲文化在近几百年引领了世界的发展?最核心的是他们对待文化艺术的三个尺度:自然的尺度,自然法则决定人类法则,追求人与自然和谐;人的尺度,强调对人性的关照和关怀以及尊重;审美的尺度,用审美来承载、象征提示时代精神。蔡元培提出用审美代宗教,就是因为审美可以和宗教一样,对人的心灵发挥作用,从而超越物质欲望的层面。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对审美的重视仍然十分欠缺。审美的作用不能停留于政治或者道德教育的层面,审美应该是独立的,对审美的理解应该上升到精神的层面。建构可能比解构要难,在这些方面艺术家是能够有所作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