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要做一名“艺术家”,搞出好作品是天职,是本分。但如果一味牵强附会,便是浪费自己,或者“还不知道有自我”。人生有限,必须珍惜。在艺术家心里是不会把世俗虚华当做一回儿事的,因为他们比一般人敏感,常常要为此付出代价。他们在“人”“神”之间挣扎,“人”代表有限的、会死的生命,“神”则代表不朽的、永恒的生命。艺术家更为本能地保护自己独有的内在世界。台湾的傅佩荣先生说:艺术家的责任是要表达出集体的潜意识,引起大家的共鸣,通过艺术作品,让大家感受到有一种共同记忆,而这个记忆几乎可以说是保存在人类的基因里面的。
文化是人类生活、表现、发展之所在,人类的问题层出不穷,文化当然也会出现“病态”,而“哲学家是文化的医生”(尼采语)。艺术家要具备哲学家的头脑,艺术家有能力点拨时代文化之痛痒。
如有一定天资谁都有做艺术家的愿望;如果为钱而活,谁都不会选择做艺术家;一味为了世俗欲念而复制呆板作品的,不是艺术家。
很多人称现时代当红歌手、演员为艺术家。诚然,原创型、沉稳型、学者型音乐style有着不少艺术潜质,一味炫酷、摇头晃脑,不断重复,一首歌吃到头的不叫艺术家,是娱乐style。北京人艺的演员出了很多优秀的“艺术家”,老一辈人的为艺态度、指导思想还是有着模范和启示意义。当下是全球娱乐时代,一切以市场为标尺运营规则。比如“艺术家”冯小宁导演的《甲午大海战》这样具有民族爱国教育意义深刻、深沉的给予后代人警醒的大片在院线上映时间极短,相对那些“嘻嘻哈哈、炫场面、炫pose,凭空虚设,没有任何历史真实”的快餐片,却在院线持续不下,就为大把大把数着“老人头”。制片商可以花三千万为一部“商业烂片”做宣传,而像《甲午大海战》也只是国家象征性给予150万元的宣传。一些本来有潜质能成为艺术家的演员也在浮躁争宠与钻营迷幻中夭折了。这片土地上永远“面子”与“虚伪”并重,内斗大于外扰,口号大于行动,因没有形式严明的宗教信仰,亦没有尼采式的“权力意志”,多呈“明哲保身,静观其变”状,国人身上的民族担当精神持续日下。娱乐刺激严重充斥了我们的生命空间。
(二)
人是有灵魂的,“入世”游戏过火会被抽掉灵魂,就如参佛究佛,自以为比佛都“聪明”肯定徒生障碍,“他信力”已失,“自信力”动摇,顿教法门统统关闭,悲哀成定局。苏格拉底曾作一总结:“神以为他最有智慧,是因为他比别人多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是无知的。”而别人连自己无知都不知道。”
人的心灵要永远保持开放,才能不断提升。真正的知识必须由内而发,由主体觉悟而生。世界的绘画造型艺术是人类共同的文明瑰宝,是人类精英智慧的结晶,中国传统的书画艺术凝聚着中华文化的精魂与真义。真正的艺术品必须由内而发,真知必然实践,高明的理论必然在作品中得以印证。
艺术是自由的,但身体的自由没有“绝对”,身体使理性无法进行纯粹运作,理性只能作为支配各种官能感觉的角色。理性却永远大于感性,偏激过度,身心便受惩罚。所以,必尽心尽力自觉善待万物,呼唤“真实存在”的气魄和“善”的生命。
作为中国传统艺术的书画“艺术家”最适合“简朴节约”式生活,清心寡欲中捕获真实本原。艺术市场更是难有“清净地”,由“洗钱”哄抬的天价诱使百姓冲入无边的迷茫与荒唐。
如此说来,西方的毕加索岂不荒谬?他极其世俗,他狂热女人,住着加利福尼亚的豪华别墅,出行总来前呼后拥,似乎随心所欲,无人匹敌。其实,人生本来就荒谬,千年追问“我是谁?”仍未得破解,更甚要去左右别人。毕加索也是“尼采”式的“超人”,他把控着人生的荒谬,索性以“艺术”为跳板,让自己坠入一个不合常规的“现实语境”,尽可能扩大身边的范围“视场”,而以各种形式敏锐地来分解身体与精神上的超常热量,呈现出极度自由变幻的创作状态,成为自己“艺术国度”的“国王”。他依旧逃脱不了身体的控制,他必须遵循人类的规则,只是他太爱智慧,并且超常发挥了生命的潜能。所以,在毕加索身上充分体现了对世俗欲望的扩张与崇高精神境界的对立统一。“艺术”生命的魅力色彩在他身上尽情绽放。看他每一时期作品,体验变化的脉络因由,我们能感觉到一颗伟大的心灵与时空交相辉映的无限绝色!这是西方工业文明基础上的艺术奇葩。
而相对含蓄内敛,情韵悠绵温和的中国农耕式文明,齐白石的“艺术”尽显其精华。勤劳、智慧、俭朴、谦虚谨慎、忍辱负重、热爱文化、热爱和平、热爱生命。一曲曲的田园诗歌在白石老人笔下“清唱”。与西方式的张扬迥然另一种高致情调。
(三)
撕裂开来观当代,中国书画家们难有“艺术”产生,自嘲着精神的永恒,遂已垃圾遍地,“自作自受”是避不开的,人最终要独自面对自己而入特定的生命形态。人要有所不为,才能够有所为。正如牛顿所说:“天才只是长久的耐苦”。“艺术家”就是要有些“迂痴”与“可爱”,当他认定了值得奋斗的目标,了解那就是他的召唤,而努力去拼凑属于自己的图案,他的人生就有了意义,反之,则不过消消散散度过一生罢了。所以,我们要健全起完美的人格。高境界的享乐是极不容易得到的,得到之后就能长久保持下去,因为这种快乐内求于心,只要内心守平,一切障碍、束缚、世俗教条都会渐渐消解,出现精神上真正的自由无拘。
真正的“艺术家”是有能力恢复自己完整的生命的,他们的“生命力扩张状态”在作品的形式表现与“理法”推进中全力渗透。所以,从事“艺术创作”并直抵“高尚域”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儿!神明会来昭示你,“复归于婴儿”。为艺术乃是高尚修行的一种途径,“艺术家”们通过破译一个个生命密码,而让整个生命开朗起来。但要谨记一个前提:做一个真诚的人,对自己负责,忠于自己,并活入生命的细节里。关于“梵高式”的自杀,属于病态疯狂,没能超离“世俗域”。
(四)
谈艺术大师,也就是针对他在精神领域的影响力而言。当代文化学者柯文辉先生言:未来大师必须具备下面这些条件:一是提供前无古人的审美方式和审美内容;二是形成学派,在历史上有深远的影响;三是有经得起历史考验的作品,具有世界性威望。附带两条:一是反对复古,但知古、通古、出古,反对全盘西化,但知西、通西、出西;二是其作品必须反映一个民族心灵深处划时代的悲欢。著名画家唐勇力先生也言:今后的艺术大师必须是学贯中西。原美术杂志主编王仲先生言:依水墨画画种本质和当代艺术家的思想情感,抛弃一切传统的精神包袱和西方的精神枷锁,以达观自信的东方学者的态度,广泛学习,借鉴古今中外,东西南北一切可用之优点来开发画种自身无限的绘画可能性和无限递进的美学品质层次。这样创作出来的作品最有可能既是个性的,又是共性的,既是中国的,又是世界的,因为画种本质本身并没有民族文化的偏见。
处于如此喧嚣的时空,信息瞬间万变,生命的“无常”与“不确定性”紧张伴随。我们除了保护身心,潜修清净,在面临艺术创作时,若激发起“艺术大师”般的热情与野心,更是需要上乘功夫。这又是一个适于娱乐炒作、媒体为了利益于使命搁置不前的时代,口口声声公平、正义、客观、博爱,其实是争夺、虚伪、武断、自私,没真正的“话语权”可言,精神已出轨了。
大师不扯了,艺术规则一直存在。在艺术领域,常常是:形式超越题材,艺术大于科学,智慧大于知识,意识大于智慧,形象大于思维,最后又统筹规范于“实质大于现象”的人性,面对艺术,理性还是要让步。常说“道法自然”,是把自然人性化了,其实是“道在心微”“妙由心生”,忠实于心,无愧于心,你就站在了宇宙的中心。
(五)
中国画的“笔墨之道”“尽精微,致广大”,是中国式智慧的“吾道以一贯之”,不单具备物质层面的天然之美,更具“人性驰骋”的“道场”。一旦发展到“艺术家”的精神域,就必须依赖创新能力来分解与驾驭精神高度了。“创新”自然成了“艺术家”存在下去的“支点”与“动力”。否则,便会滋生“自杀”或“自暴自弃”式倾向。
如何掌握“创新法则”?想当然先把古往今来经典巨作痴心把摩,深入美的“神经”与“关节”;把“象”内“象”外的造型规律操练至游刃有余;把书法线条的结构传承、文化脉源啃得精透;把中国的古典诗词、散文、杂曲、离骚、经史子集等经典致其一生去伴读,不求部部到位,字字入眼,求入得了意境,通晓真义,切入进情操升华的阶梯;研析西方哲学、文学、艺术史,探究人类文明史的几大革命式飞跃,了解世界战争史,体验人类共同的情感需求,必须进行艰苦卓越的精神之旅,甘于享受长期的贫穷与孤独;开发特异性思维模式,着力攫取提炼鲜明的时代性符号式哲学图式,萃取、罗列、组合、演练出美轮美奂的新型技术程式,打破题材、地域、宗教等界限,以真实的情感力量推动着极具生命张力的线条与色彩移植进人类灵魂的空白领域。
这样的标尺似乎是在自挖陷阱自设迷局,哪有这样的艺术巨作?从来是无。但生命本来就是“无中生有”,一切皆具可能性。人类的潜能是无限的,充分的感性经验被崇高的“信仰”加工换算,梦幻般的景象便会映入真实存在的空间,艺术家的使命好像就是专门泄露神明的秘密,把不该展示的真相表达出来。潜意识和超强的透析能力与灵敏度是“艺术家”创作的资本,他们本就属于特殊分工的群体。他们必须具备“超人”的天赋。
因此,“艺术家”也便彻彻底底伟大起来。有人说像现在风靡全球的韩国“骑马舞”“鸟叔”也代表了一股“全球式普及”的新文化势力,那应该是韩国人的“一厢情愿”,再者,娱乐年代本来就是迎合“肤浅”“脆弱”“疯狂”“无聊”“世俗英雄”之类,远离文化精神的内核,成不了全人类的精神财富,风刮过去了自然会散。娱乐明星是远离艺术家的,因为他们必须要人气,要喧哗,要彻底坠入世俗的烟雾中戴好各种面具,他们的职责就是被人充分消费,根本没有独立存在的空间,更奢求“做回自己”,他们只能使荒谬的人生更荒谬。
通向自由之路,恢复完整生命,除了艺术,我们只要拥有健康的人格,高尚的智慧,宽博的情怀,仁慈的心灵,厚朴的德行。无论置身何种行业,扮演何种角色,我们同样会活出精彩与伟大。我们这一生最伟大的艺术杰作就是“做好自己”。
记于甲午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