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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结束的历史:读施大畏《后羿的故事》

2009-05-18 11:28 文章来源:人民美术网  作者:rd,  分享到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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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羿的故事》局部

 

 

 

《后羿的故事》局部

 

 

 

尚未结束的历史---读施大畏先生《后羿的故事》 

                                                     作者:朱伟东  

   大凡故事,总有着一段连绵的情节,使人在讲述中有所感触。施大畏先生的《后羿的故事》,却颠覆了故事的叙事性,将一出几千年来心口相传、哀怨悲烈的神话,抽丝剥茧,层层叠加,直至浓缩成一方肢解了的笔墨,仅以线条的柔与刚,色块的明与暗,符号的弱与强,秉承着画家一贯的铺天盖地之势,热烈而又悠远地叙述自己的历史。

   英雄是历史的主角,但不是历史的主流,所以英雄多奋发、多孤寂,多以悲壮而谢世。在大畏先生看来,世界上任何民族的历史,都由英雄开始,任英雄发挥,英雄主义既是对苦难的承担,更是对胜利的指引,是民族的魂魄。然而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当下,“上帝死了”,成者王,败者寇,平庸的人们关注着英雄的结局,却不愿意面对英雄的挣扎和煎熬。因此,《后羿的故事》试图重现英雄和英雄的年代的全部,找寻蕴涵在人类意识深处的英雄的理想、英雄的信仰。在故事中,既有光明的和平,也有血腥的杀戮;既是立天地大志的神,也是含儿女长情的人。后羿最具强势,精悍的身材挺拔耸立,高扬着的充满了肌肉张力的双臂,刚毅地向着被自己所征服的太阳,犹如一面高高飘扬的旗帜。征服英雄后羿的嫦娥却是纤弱的,呈袅娜升腾之势。“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神话中,美丽而聪明的嫦娥因不满后羿的劣习,以不太光彩的方式得到了永生,也间接地谋杀了英雄,所以后人对她颇多非议。但画面中的嫦娥似乎摆脱了这种罪孽的沉重感,静穆而轻盈。也许,正是嫦娥以永远的苟且偷生,才成就了后羿的英雄晚节。还有,九个被后羿射落的太阳,暗淡地飘散在画面的一侧,而受“十日并出”炙烤的民众,只剩下一具具断臂残掌,使人感到艰难的生、艰难的死……总之,《后羿的故事》借着后羿与日月、后羿与嫦娥、后羿与百姓这一系列记忆碎片组合的特定含义,回归到人性的原点,重新梳理、讨论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身的种种关系,求索现代人的精神世界。当然,在这探求里始终挟带着画家鲜明的自我价值,真诚而热烈。

   绘画是人类用视觉形象对精神现实的进一步肯定。真挚、关注、良知,这应是画家思想的基础,也是画家作品本身的基石。毕加索曾与西蒙?特利谈道:“艺术家同时也是政治人物,他经常关注悲怆、激烈、欢快的事件,他以各种方式对这些事件作出反应。他怎么可能对他人毫不关心,并以象牙之塔冷漠的孤傲,使自己同人们如此丰富地呈现给他的生活相隔离呢?”因此,伟大的艺术作品绝不会用娴熟的技巧来代替真诚的良知—尽管太多的画家把自己淹没在了由完美技巧所组合起来的虚妄之中。大畏先生创作的《后羿的故事》,实现了从视觉真实向心灵真挚的转接。这种真实,不依赖对自然形态的准确摹写,也不依赖于对细节组合的耐心雕饰,他所聚焦的注意力和对客体的精神的领悟,唯一的来源就是画家面对所选取对象时的浓郁感情。从形态上看,画家以自己的臆想解体了羿射十日、嫦娥奔月等远古神话的历史,但这种解体不是堕落,而是重生,让人在赞叹画面强烈表现力的同时,洞悉到画家对理想的坚韧执着。这些执着有的接近观者的情绪,但更多地诉诸于理性,以其理智的崇高而显得生气勃勃、庄严高贵,焕发出富于知性的辉泽和哲理的智慧。从技法上看,画家完全把自我暴露在观者的视野之中,毫无掩饰地展现着心灵的痉挛、欢腾、痛苦、迷茫。如画面上有不少从纯技巧上来讲的忌讳,大块的黑,大块的白,一览无遗地反映出画家创作时的真实:如天真的稚童,漫无目的,不知节制,任凭心情的起伏,油漆匠般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涂抹,至尽兴方歇手。然而,这恰恰流露出了画家的真诚,因激情的倾斜而暂时忘却理性的约束,带着些许鲁莽又不作掩饰的纯真。

   在现代绘画中,许多优秀的作品总能描绘出不同于经验世界的各种客观形象,任凭它缺乏比例,却构架成为和谐的组合,超越所有完美的习惯和特征以及种种无益的细节。《后羿的故事》是大畏先生从传统的中国画出走,把西方现代绘画主义拿来,中西互鉴的又一次成功实践。通过夸张、简化、综合、变形,借中国画所特有的墨色层次和富有弹性的线条,以平面几何的构图和雕塑般三维立体的画面,把一个用语言可以渲染得包罗万象、荡气回肠的神话故事,抽象成为超越时空的图腾般的符号。这样,尽管暂时使观者失去了对经验世界本能感知的亲切感、熟悉感,但布满画面的变形了的形象世界,被画家以超乎想象的戏剧性处理后,其内在的逻辑关系和精神纽带更加凸现、更加强烈,使观者在瞬间的视觉炫目后,很快就在心中荡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激动,并引导着去探究隐含在画面下的思索。比如,那些充斥着整个画面的幻想出来的一截截躯体,零散、残缺,但并非一团强加拼凑、随心所欲的具象铺陈,它是一组“破坏的总和”,是精密构想下的思想利器,深深刺向观者的心灵隐处,诱发他们因自身的经验和感情所激荡起的不同的精神,体味到不同的寓意。而精神的内容一旦被定格了的图腾般的符号记录下来,这个符号就具有了生命力,成为一个活的个体,从现实中呼吸氧气,演绎着自身多彩的生命,甚至成为创造新的历史图腾的源泉。

   对一位严肃的画家而言,绘画不是为了娱乐,而是为了由理想化所创造的自我的实现。画面中画家所强调的,总是源自内心最深层的情感,一种可被感知的神圣感、崇高感。在《后羿的故事》近二十平方米的画幅中,笼罩着浓浓的人文主义关怀,这也是大畏先生创作历史题材所特有的一种气质。在凝重、深涩的底色下,于冰冷、断裂的碎片中,升腾起缕缕温暖,闪烁着点点光明。仿佛是急风暴雨冲刷下的大地,总会聚起汩汩细流,执着地奔向远方。在大畏先生眼里,爱,是人区别于神的一大特征,因为有爱的表达,所以我们的历史可以从神话中走来;因为有爱的存在,所以我们可以从容地总结历史。因此,他作品的情调总是把握得分寸有度,庄严的画面沉暗或平和,但决不隐晦。或是在具象上,或是在色彩上,总是投射出面向未来的光辉,澎湃着诗意的热情。即使画面中心那突兀的骷髅头骨,流露的也不是狰狞的控诉,而是哀悼之下的反思和对真爱的渴望。

   数年前,大畏先生酝酿并提出要创造一组“重述中国古代神话”的作品,《后羿的故事》是第一幅,现四易其稿,终成大器。我相信,这一恢弘巨制不仅对于画家的创作,而且对于进入新世纪的中国绘画,乃至整个中国画发展的历史,都将是一件重要的作品。我们期待着,施大畏先生在对中国文明与艺术的上下求索中,思之愈切,行之愈坚,创造出一幕幕更加灿烂传奇的神话。 

 

 

 

 

《后羿的故事》局部

 

(责任编辑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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