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裱的时候利用宣纸的特性把它揭成两层,变成两张,表面一张正常,下面一张墨色更淡,找当时的老墨添笔作假,是所谓揭裱的猫腻。
前段时间,白旭光带着学生去看了一场拍卖的预展,里面有一张明代的绢本画,“画得很好,标价很高。”
然而中国字画,因着地域不同,北方干燥,清代很多画,如今拿出来还比较完好;而南方藏的画,大多都有霉斑。中国字画要求保存的时间很长,传承流转过程中不可能不揭裱不修复。“明代的画到现在,中途应该修复过,而且不止一次。”白旭光后来看到一件马骀的画,突然想到了预展那幅明代作品的破绽,“我找人马上又回去看,找虫洞,细小点——作为绢本作品,历经岁月沉浮,不可能没有修复(揭裱)过,破损处和其他部位如果是一个整体,那肯定是复制件。比如我做的仇英作品的修复,补的地方的痕迹是无法掩盖的。”
装裱师要知晓作假办法
作为资深的装裱师,白旭光和他的学生们要知晓作假的办法,“晓得的目的很简单,我们要修复,修复要“修旧如旧”,要做旧。”白旭光谨慎地说,古书画造假的那帮人一般都是流水作业。“模仿字的人只模仿几个人的字,另外几个人仿画,比如石涛这一路,张大千这一路的等等,一套人马,各画各的。”
就纸张来说,老画的纸张颜色更黄。造假者爱用的做旧方法是烟熏、茶浸,用从茅草棚的屋檐滴下来的水染出来的纸颜色很逼真,造假的现在还在用这个办法。还有一种“青杠碗”的染纸法,用青杠树的果实泡水,一般两个礼拜后,颜色就泡出来了。
但真正的老纸表面有一层包浆,那是岁月的痕迹,没办法做假。“做旧的办法没有创新,它没办法创新。各个朝代都有造假的,其实民国时期出了一大批仿名家的作品,到现在仍有一定的艺术价值。”
墨也是关键。造假需要用古画老墨,修复也是,需要在十余种墨中找到对应的墨。“修复要对这方面有深入研究,光是墨都有好多种,我们这里各种墨都要有,画家具备的我们要有,画家不具备的我们也要有。”
白旭光说,“我带徒弟的时候,告诉他们,做事情最重要的是做人,要走正路。我们这一行很特殊,过手的动辄价值几十上百万。目前正在修复的一件明代周臣的作品(唐寅和仇英的老师),一位藏家从英国带回来的,我们在做、在看、在研究,但不能动心。这是规矩,也是职业道德。”
细心就能识别赝品破绽
白旭光说,近现代有些“造假”高手本身就是了不起的大画家,比如张大千,当年他在上海仿的几张石涛的画,连他的老师都未能看出破绽。所谓造假,有一些也不是刻意为之,比如吴一峰的学生无意识地临摹老师的一些作业,流出后在市面流通。“当代画家造假,有一些就是学生的临摹之作,流落到市场上,现在有一些画家几百个学生,不仅仅模仿他的画风,还要模仿他的行为习惯。还有一些是画家画废了的画,撕破揉皱扔掉的,可能作为他的贴身弟子,就顺手捡起来,找装裱师处理的……”
一个著名的案例是一个画家仿了崔之范的画,其中一件仿品被一个老板收下,老板心存疑虑,拿着这画去请教崔之范,崔先生很艺术地回他:这是我早年的习作,画得很差,随后便扯了扔掉,“我重新给你画一张”,老板无言以对,自然明白这就是假画。
从事艺术品经营多年,也是收藏爱好者的李春红也讲了一件自己的亲身经历。他19岁入行时,月薪1800元,出于喜欢,他花5000元在当时拿下了岑学恭的一件三峡画作,四尺三开,近三个平尺。有人看了说不对,“我找到岑老,岑老说,小李,你把这件放在我这里,我另外给你画一张。我一听这个话就明白了,买到假的了!但这一代的老先生,内心善良,明白行规,看到伪作,心里往往会想,这个仿的人,肯定没有我过得好,这些假的东西,放在心里,不要点破。”
从可供查阅的数据看,仇英的真迹存世的只有40多件,部分在台北故宫,部分散落在外,但目前市面上流通的仇英作品远远超过这个数。雅昌艺术网的数据显示,张大千一生有据可查的作品在1.7万件左右,十足的高产艺术家,但目前在交易的竟高达30万件,数量对比令人瞠目结舌。白旭光提到,凡是看到有割款补款痕迹的字画,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有些假画虽然很逼真,但都有破绽,只要细心就能识别。造假之人也是随行就市,跟着高价艺术家走,谁卖得好,卖得高,假的就出来了,这个不难理解。”白旭光还说,收藏者买了假画,就当是交学费;而在众多假画里选到真画,则是种荣幸。藏家们也在不停的“淘画”过程中对自己的藏品进行“洗牌”。(记者 谢礼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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