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艺术,一定不能有门户之见、地域之见。不同门户、不同地域的艺术有其不同的特点、特色,都应该予以平等对待。虽然艺术家有国别,但艺术无国界。不能狭隘地、带有傲慢与偏见地来看待不同地域和风貌的艺术。从事艺术一定要有兼容并包、海纳百川的胸怀,以及平等相待的真诚。允许不喜欢、不欣赏,但绝不能恶意诋毁,甚至谩骂。说到底,艺术门类之间并没有高低之分,只有雅俗之别。不能说东方的艺术就一定比西方的艺术高级,或者西方的艺术就一定比东方的艺术先进,它们是不同的艺术体系、不同的审美视角和不同的评判标准,所以不能粗率盲目机械地进行比较,一比高下。
何况艺术本身是超越种族、超越国界的,更是超越所谓政治、阶级的。尤其不能把政治、阶级,以及宗教、派别等凌驾于艺术之上。真正的艺术是完全超越这些的。艺术对于真正的艺术家来讲就是他的信仰和立场。所以如果一个艺术家总是张口闭口拿国界、政治、阶级,以及地位、身份等来谈论艺术,或者试图想证明什么,可以肯定地说,这样的艺术家一定是伪艺术家。
须知,任何赖以体制和组织而从事艺术,或者任何以地位、身份来标榜艺术的行为,一定是虚伪,且不自信的,也一定是被非艺术因素所左右和绑架了的,至少这样的人算不上是一个纯粹的、真正意义的艺术家。特别是当看到一些艺术家在个人介绍里写下一长串的社会职务,罗列出一长串的所谓获奖、入展等相关情况的时候,我感觉到的不是他很牛逼,而是他很不牛逼,他还不清楚什么是真正的艺术、艺术家,还没有找到自信和自身的价值所在,还需要这些世俗功利的、虚虚无无的头衔,以及人为操作的、大大小小的展赛,来为自己打底气、撑台面。更何况在这个人情社会、肆意造假、展赛流行的年代,头衔是完全可以通过关系和相关手段获取的,展赛的公平性,甚至举办的必要性都值得怀疑。“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时下流行的展赛却硬生生地给分出了名次,这本身就不合理,就违背了艺术的实质和精神。况且那些所谓评委的水平也很值得考察和掂量。
其实艺术就是艺术,它的纯粹性不容被忽视,更不容被亵渎与玷污,它不允许,也不依附任何非艺术的因素来对其进行专业上的操控和干预。它唯一需要依附的就是思想,艺术家自身的、独立的思想。而艺术家首先要保持人格的独立,只有人格的独立,才有真正思想的独立和自由,其作品才会有完整的独特性与思想性。换句话说,艺术家只有具备独立的人格风骨,才会诞生出独立的作品风格。
至于作品的创作形式,可以多种多样,但必须要有思想存在。空有形式不是艺术,容易流于肤浅和表面,作品本身也不具有长足的生命力。正如人一样,外貌五官再如何精致,但没有头脑,愚蠢无知,很可惜也只是个残品、次品。艺术也是一样,你可以从事中国画、西洋画,也可以从事传统艺术、当代艺术,都可以,都无可厚非,但关键要有属于自己的艺术思想、理念、见解和主张。
当然我们不提倡纯粹的“观念”艺术,技法技巧也是极为重要的。只有把观念同技法技巧相紧密结合,一件艺术作品才会完整、丰满,才真正具有艺术性和艺术价值。因为观念需要技法技巧来实践和表现,技法技巧也需要观念来指引和导向,以及上升、深化到理论与学术层面。这样,作品才会兼具艺术性、思想性和学术性,这时候艺术家的形象才会立体,才真正是名副其实的有思想的艺术家,而不是绣花枕头,或是一台生产伪艺术的机器。(注:本文作者黑子,著名文化学者、文艺批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