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武兰亭序》 宋拓定武柯九思本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4世纪以来,书法艺术似乎随着南北政权的对峙,形成了地理概念上的风格分流,即有后世所谓的“北碑”和“南帖”。这一说法滥觞于清代经学家、书法家和金石家阮元的《南北书派论》,其考溯书法演变源流云:
正书、行草之分为南、北者,则东晋、宋、齐、梁、陈为南派,赵、燕、魏、齐、周、隋为北派也。南派由钟繇、卫瓘及王羲之、献之、僧虔等,以至智永、虞世南;北派由钟繇、卫瓘、索靖及崔悦、卢谌、高遵、沈馥、姚元标、赵元深、丁道护等,以至欧阳询、褚遂良。
又于《北碑南帖论》中叙南北书风之别:
短笺长卷、意态挥洒,则帖擅其长;界格方严,法书深刻,则碑据其胜。
阮元的分派论对后来的书论起到极大的影响,近代的李瑞清、梁启超都有近似之论:
书派之分,南北尤显。北以碑著,南以帖名。南帖为圆笔之宗,北碑为方笔之祖……盖虽雕虫小技,而其与社会之人物风气,皆一一相肖……大而经济、心性、伦理之精,小而金石、刻画、游戏之末,几无一不与地理有密切之关系。(梁启超语)
如梁启超所言,地理文化的差异正是造成南北书风迥异的原因。隋唐完成了南北统一,但人们从各个方面感知着南北文化的差异,由此对比南北分裂以前汉文化的雄强,怀念不已。李延寿在《北史·文苑传》中感慨:“江左宫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呼唤和重寻超越南北、“晋宋莫传”的“汉魏风骨”,也成为初唐不少文化精英自觉承担的义务。唐太宗本人就深刻地认识到,文艺发展理路的确定,关系到教化、风俗、道德、政治荣衰兴废,不可轻视,因此常常强调艺术万万不能堕入“释实求华,从人以欲”的恶境,而应“节之于中和,不系于浮华”。
至于书法,唐太宗本人就是行家里手,因此,他必须要精心选择或者制造一位偶像,将唐代书法带入一个良性发展的轨道中。正如我们以后见之明所观察到的,唐太宗树立起了王羲之这面大旗,开始积极干预和影响文艺风尚和社会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