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复制过程
今年5月20日,在中国丝绸博物馆举行的“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汉锦复制项目中期汇报会上,国丝馆技术部研究馆员罗群手持梭子,脚踩踏板,向国家文物局及一众同行示范织造汉锦的过程。只见梭子在他手中不断穿过,汉代织机有序工作,一块“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的汉锦慢慢出现在眼前。
当时在现场的厉美娟如今谈起此事仍激动万分。她与同伴一年多来所做的就是穿综。“我们要把10470根经线一一穿入84片花综和2片地综中,不得有丝毫差错。如果有一根穿错了,就得返工。想想看,每一根丝线有多细,有用的丝线要穿过片片不同的综,不用的丝线则放在旁边,最费眼睛了。我们两人一组,每穿一个小时就得换一组来穿,这样穿了近一年的时间才穿好。”厉美娟说道。为了穿好综,工作人员每天要在手上擦上油脂,不能让手上的肉刺划到丝线,否则就得重来。
早在2017年1月,主持此项工作的中国丝绸博物馆的罗群和刘剑就来到新疆,对汉代织锦护臂进行了织物信息采集和分析检测。他们经过对此前研究资料及海内外相关文物的比对研究,最终确定把图案及文字还原为“五星出东方利中国诛南羌四夷服单于降与天无极”,并据此绘制了意匠图。
赵丰说:“早在1997年我就绘制了这块汉锦的图案,但当时没有找到更为确切的整体图案,只发现在这块汉锦出土的同时,还出土了一些汉锦的残片,最大的一块残片宽7.7厘米,上有‘诛南羌’字样和一些图案,与‘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汉锦如出一辙,应该是一块汉锦上裁下来的。因为汉锦有严格的规制,整幅汉锦二尺二寸,而这块汉锦显然尺寸不够。同时在‘诛南羌’这块汉锦残片上,图案里有一左一右两个羽人。一个羽人的翅膀方向与另一个羽人的羽翅方向相对,显示出这块汉锦图案呈纵向左右对称。而这两块汉锦加起来正好是一尺一寸,是整幅汉锦的一半。”
正是基于图案纹样的成功缀合,文字文意的缀合复原也就变得简单多了。这时,另一件汉锦的出现让赵丰他们找到了复原这块汉锦的证据。由此,整块汉锦的复制工作走出了办公室,走上了真正织造的进程。
2017年2月,罗群带领厉美娟等人正式开始上机穿综及织造工作。赵丰说:“用同时代的织机来织,织造难度更高,主要是因为‘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经线密度极高,是我们所了解的汉代织锦中密度最高的,每厘米的织物都要接纳两百多根经线。成都老官山出土的原织机上有19片综框的位置,真正留下来的其实只有5片。我们的纹综有84片,这意味着整个综片所占的位置会很长。提花时,综片的提落、经线的上下交替都会变得相当复杂。第一片综片和最后一片综片间隔了一米多的直线距离,虽然第一片综片提起时开口是很清晰的,而最后一片综片提起时,前面的开口相对就很模糊了。对于织造者来说,这很难织并极易出错。所以经线的根数、综片的数量之多都是织造技术上的大难点,‘错综复杂’‘丝丝入扣’就是对织造场景的形象表达。”
赵丰介绍,“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汉锦的复原工作,之前其他机构也做过,都是对文物残片的局部复制,没有对整幅织锦的复原。如果只复制出土部分的织锦,大概只需要三四千根经线即可,结合织造技术,其难度相对就会小很多。然而用复原的汉代织机以原机具、原工艺、原技术复原同一时期的汉锦,这是第一次,涉及的整经、穿经、提综、开口等多个技术点的难度都会大量增加,而且对整幅织锦的复原需要更充分而有力的学术研究作为支撑。
“这次复制汉锦,不论怎么说,都不亚于一次技术攻关,让汉锦这个中国人引为骄傲的制造工艺,穿越千年时空,重现华丽,令人激动。”赵丰激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