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的天宝年间(742—756),唐玄宗在长安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山清水秀、妙趣横生的嘉陵江,遂命“画圣”吴道子前往写生。
吴道子漫游于嘉陵江上,却没有画一张画,连一张“速写”都没有。
当吴道子回到长安后,玄宗想看看他的画,他说:“臣无粉本,并记在心。”
这就是中国传统的写生的方式。
所谓的写生,不仅是面对自然景观的实对之画,“并记在心”的记忆也是一种方式,而且是一种主要的方式。
正如,五代顾闳中受李后主之命画韩熙载夜宴的景况,顾闳中也只是悄悄地躲在边上,细心观察,将韩熙载等众多的形象记在心中,表现出了超强的形象记忆能力。由此,《韩熙载夜宴图》就成了中国绘画史上的名作。
至于吴道子后来受玄宗之命为大同殿作嘉陵江山水壁画,他一日而成嘉陵江三百里的旖旎风光,玄宗看后大为赞赏:“极其妙也。”
吴道子之妙在于没有囿于他所看到的具体的一山一水、一丘一壑,而是把握住了嘉陵江的整体气势,这就是中国美学所表述的“气韵”,而非迹象。
显然,历史上的写生并不全是对着实景的画,与20世纪以来受现代美术教育影响的写生全然不同。
新中国成立之后,李可染、张仃、罗铭开始了户外写生,成为中国现代绘画史上的标志性事件。他们的写生不仅开拓了他们自己的艺术道路,也影响了一个时代的艺术风尚,通过写生,改变了过去只有通过临摹才能获得造型与笔墨基础的传统。
中国传统中的临摹表现出了一种明确的师承关系,而“血战宋元”的“古意”也就成了一种标榜。这种陈陈相因使得中国画缺少时代新意,所以,难以面对新的社会需求。
而李可染等同时代画家通过写生,使画面中出现电线杆、公路、水库、烟囱、汽车等具有时代符号特点的新的事物,突破了中国画在表现新的时代主题方面的关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