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北楼的弟子在恩师故去后设立湖社,以志纪念静水流深、包容吐纳品格的藕湖先生,松风画会则是以劲松品格为精神和艺术宗旨,每个会员也要取个含“松”的号。前期以溥伒(松雪)、溥僴(松邻)、溥儒(松巢)、溥佺(松窗)“四溥”为核心,后来溥儒南渡,其最小的堂弟溥佐(松堪)补进来,并成为第二代画会领导,还是“四溥”格局,外加作为晚辈的启功(松壑)。尽管出世或入世的人生道路选择各自不同,但这群阿哥、贝勒们也的确在自己的阵地上坚持了独立风雪、宁折不弯的劲松品格。
1931年春天,张伯驹为袁克文写下“旧日王孙,新亭涕泪……无边风月,如此江山”的千古绝对挽联,前来吊唁的来宾中,就有雪斋、心畬等。同样是惺惺相惜的真朋友,几位生来就有顶戴花翎的正牌旧王孙,此时已是自食其力的文化、教育工作者,再对比自己那位昔日的“富贵闲人无事忙”、如今却在贫病交加中死去的挚友兼表哥,不知张伯驹作何感想。
30年后,作为吉林省博物馆主管文物鉴定的第一副馆长的张伯驹,亲自从各个渠道搜罗来旧友们的作品,并为之亲自打上鉴识入库。此前他被划为“右派”而被迫出京,吉林的工作还是在陈毅元帅的关怀帮助下落实。而陈老帅作为诗人的代表作《青松》,正是为这位出身经历很不相同、却一见如故的老朋友壮行而作。“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正是在这样的鼓舞下,张伯驹在近十年的时间内,为吉林省博物馆(院)攒得了足以一跃成为国内一流大馆的家底。包括这次展览中,我们所看到的40余颗京津画派的“遗珠”:从“湖”的静水流深、包容生机,到“松”的高洁不弯、遗世独立,不一而足。
如章诒和评价她这位世伯,伯老这盏灯,只有他灭了,你才知道他多亮。一位眼高手高的鉴赏收藏大家,为一群眼高手高的大画家所能做的,就是把他们的作品以最好的面貌和完整的谱系,留给后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