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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总是鲜活的

2012-04-01 09:17 文章来源:美术报  作者:rd,  分享到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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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一步隔”——燕柳林离开我们整整10年了!我的内心指令告诉我:必须写点文字,以纪念一位如此“灵怪”(这个称呼乃是一位诗人兼其生前好友——代欢给他戴上的桂冠)的人物!

燕君最初是皮道坚介绍给我的。后来,我们之间经常通信交流,并先后两次专程去武汉探访了他。通过“近距离”接触,使我对他有了较为全面的认识,并为他写过两篇短评和一则悼辞。

他是上世纪50年代生人,17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与死神几乎擦肩而过,因而也总是给人以一种过分羸弱的印象。可是,在他的身上不仅具有了50年代生人的一些优秀特质,如形而上的追求,具有责任感和使命意识等等,同时也因大难不死而储备了刻骨铭心、拂之不去的生命体验。这一切,都为他以后成为一个“灵怪”诗人兼画家提供了最为必要的条件。

综观他短暂的一生,燕君留给我最深的印象有几个:

他是湖北’85新潮美术运动的一位点火者、启蒙者。虽然他不是科班出身,更非学院派,但他天生就是一个画才,一涉足画坛就把北欧表现主义大师——蒙克奉为榜样。在春寒料峭的80年代初,他创作了一批富有生命表现意蕴的作品,后与江中潮、冷军、杨继东等人在一起组织画社——“艺友画会”,并先后两次举办画展(第二次画展汇入了“湖北青年艺术节”的大潮之中),成了湖北画坛上’85新潮美术的生力军之一、而且是一位有影响力的人物(曾梵志就曾向他求过艺)。

他是一位真诚而有所担当的艺术家。说他是一位纯粹的诗人兼画家,并不过分。他也是以诗与画为第一生命(更确切地说是精神性生活)的艺术家。他从不为名利而创作。终其短暂一生,他的画作除了知己友人偶有收藏外,几乎没有卖出过几幅画(当时的艺术市场已经起步),可他却一二十年地笔耕不辍,玩命似地写啊,画啊……作品无数(至今也没有确切的统计。我第一次到他家的画室,他翻箱倒柜地搬画给我看,一天下来也还没有看完),这难道不是基于一种形而上的冲动?他曾说过:艺术“表达无限的心灵自由”,“将有限的现实引向无限的‘精神客体’”,“艺术的真谛只能心领神会”(参见燕柳林:《艺术观(节选)》)。在此同时,他又拒绝躲进艺术的“象牙塔”,拒绝把艺术视为个人的“私器”。他认为,艺术是全人类和时代的“公器”,因而,必须有所担当。他秉持一个信念:艺术家需要在艺术中得到精神补偿,人们需要从艺术中获得灵魂的救赎(同上)。所以,毋论是诗还是画,它们都是在表达着一个鲜活生命的全部秘密,而且是内心的秘密:欲望、恐惧、孤独、矛盾、迷惘、彷徨、苦闷、压抑、抗争、追求……几乎就是肉体的、心灵的、精神的(唯独缺少了信仰的)“全息呈现”。他与蒙克等西方表现主义大师所不同的是,他更加“由表及里”——深入到了生命体的内在脏器,并把它们提炼成了五光十色、怪诞离奇的“软性”符号。仅此一项,就成为了他的一大特色。诗、画一律则是他的另一大特色,如下面几句诗:昏睡在浓云黑雾之上/瘫软在山云遮日之时/他告诉我说:我停下来了/他告诉我说/我又飞起来了/我拿心出来/交换这一切/(摘自1988年:《软郁人》)。他笔下的意象总是偶发的,跳跃的,非理性和潜意识的。而他的画亦正如他的诗,他既是用笔来作“画”,亦是在用画来写“诗”。诗与画,在他那里只是一种介质的不同,其价值和意义都是相通的。故而,从“诗”的角度去读他的画,一切的难点似乎也就迎刃而解了。

他的全部诗作、画作归结为一点:就是它们的精神性和内在生命的真实性两种意义。他为我们提供了一份当代人心灵史的真实记录。

他一生都在探索和创造,是一位坚定不移的艺坛革新者。探索和创造始终是他艺术生命的主旋律。他天生敏感、内心细腻,多奇思妙想,起点高,加之勤奋、刻苦,后来有此成绩,本不足怪。难得的是他不守常规,更不受陈规陋习的束缚,一向拒绝模仿任何人,我行我素,一以贯之,坚持不懈,也终于可以做到自成一格,别无“分店”。更为难得的是他成为了’85美术新潮的弄潮儿,敢于在油画、版画、水墨画等几个领域内多管齐下,齐头并进,并且打通了画种之间的界限,还自创了一套符号系统。最为难得的是,他在上世纪90年代初,就明确地把水墨仅仅看作是一种媒材和媒介,用他的“观念”颠覆了传统水墨画体系,成为上世纪最早一批观念性水墨艺术家,并参与了海峡两岸的交流活动,成为了一位翘楚人物。

他还是一位天生的叛逆者。秉性虽然天真、单纯、真诚、直率、木讷、胆小,而且显得“另类”,但他的内心却很坚强、执拗,并有勇气反抗种种不公和丑恶:少年时代,反抗病魔(并延续至生命的终点);成年以后,反抗世俗之种种;在创作中,既鄙视名利,也极其厌恶艺坛上的“西风化浪潮”和种种投机行为(一些人有意地投洋人之所好,出卖人格、国格)……可以说,他一生都是在不断地进行着的种种反抗行为中度过的。知其所以者,谓其值得,算一条汉子(男人中的男人);不知其所以者,谓其傻呆,不合时宜。正所谓好汉敢当,众口难防。

然而岁月总是公正的。他当年的“粉丝”、至亲、学生、好友,直到他身后才得知其人其艺的众多陌生朋友,至今都在默默地或公开地怀念着他,享受着他的艺术……这一切又不免让我想起了他的一句诗:生命总是鲜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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