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日,徐冰带着“人人能懂”的《地书》来到上海,在接受东方早报艺术评论的访谈中,徐冰称,“我不喜欢(当代艺术)的地方,就在于,它有点故弄玄虚,它利用人们对艺术的尊重,别人面对它时总是觉得有内疚感”。
当代艺术的假大空论并非徐冰第一次说出来。不过,到底当代艺术是不是故弄玄虚,是不是利用别人的内疚感,这番话没人敢接招。整个艺术界一方面认为其“毫无新意”,另一方面却不愿意说出为什么。
徐冰所说的问题的确存在。现在每个月都有大量的展览开幕,但其中良莠不齐。看多了,你就发现不少展览场刊的说明与所看到的内容相去甚远。明明一个刚刚出道的年轻画家,却摆出一个未来大师的姿态,不是给观众分享艺术,而是用展览来教育观众;明明是一个靠出卖符号不断重复的画匠,却还不断摆出自己的小品玩意儿,号称开始探索新领域。也有一些展览意义没有那么“明朗”。但把表达的问题说成“故弄玄虚”,是不是有点一刀切的味道?开句玩笑话,就连徐冰自己的《天书》,一开始不也是一本别人看不懂的书吗?
徐冰的前提很明确,“艺术总是要和人民发生关系”。在这个前提下,艺术必然地要“让人看懂”,“对社会有益处”,否则就是假大空。从这句话我们基本可以判断徐冰主张的是“有用的艺术”。不过如果以此来套用抽象艺术,极简主义绘画,你就会觉得这些艺术形式根本不必存在。那么艺术作为一种精神性创作是必然有用的吗?这个真难说,因为我们可能因为一种色彩而爱上一幅画,而其他的根本不需要解释。当初波伊斯抱着那只死去的兔子向它解释什么是艺术的时候,我估计那只兔子真没听懂。但听懂没有,看懂没有,理解没有,消化没有都不是艺术本身的意义。艺术的意义在于通过突破想象的极限、智力的极限追求更新的形式。即使是徐冰自己也承认“当代艺术与绘画、雕塑的历史相比,非常年轻,它在发展的同时,又在做自身瓦解的工作。所以绝大多数作品都是不成熟的,它也不可能成熟,因为历史太短,带有实验性。”但正是这种不成熟性和实验性恰恰体现了当代艺术的精神。既然当代艺术本身是实验性的,如果他是真诚的探索,为什么不允许“故弄玄虚”?很多时候我们无法根据自己的经验去判断一个无法解释的创作。
不过,徐冰在对话中揭示了“假大空”的缘由,“为什么这个符号在今天是有效的,因为符号给人们提供了符合这个时代需求、习惯、速度的手段。当代艺术中为什么有假大空,因为这个时代有太多刺激和吸引眼球的东西,所以有些人很注意保持自己的艺术风格和样式”。“很多人都会受到这种品牌与利益的影响。包括我自己也会有这种影响。”说到这里,徐冰吐露真言,他真正想批判的是当代艺术的迷恋名利,僵化不前,自我封闭。
其实是不是故弄玄虚不重要,当代艺术也并未让观众有内疚感。如果真要说内疚感,那也应该是艺术家该有。当代艺术如果还是不能给我们贫瘠的精神生活提供更多的刺激,那就真的“假大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