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在经历了西方当代艺术的冲击后,水墨再度成为中国艺术中的热点词汇。数据显示,2003-2013年十年间,全国范围内有关水墨主题的相关展览已举办过619个,今年就有98个相关展览举办,占10年总体量的1/6之多。除了国内,国际上对水墨的关注度也日渐升高,除了博物馆和美术馆,苏富比和佳士得两大拍卖行也纷纷举行中国水墨的展览。8月16日,《京华时报》专访中国国家画院副院长张晓凌,他表示,西方多个信号表明,中国水墨的黄金时代即将到来。
京华时报记者顾博实习记者黄嘉仪
■人物名片
张晓凌1979年毕业于安徽阜阳师范学院艺术系。1988年毕业于中国艺术研究院,获硕士学位,1991年获博士学位,导师为著名学者王朝闻、刘纲纪。曾任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副所长,中国艺术研究院院长助理、研究生院院长,现任中国国家画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政府津贴专家、文化部高级职称评定委员会委员。
>>谈大势
中国画兴盛取决于中国的强大
京华时报:中国水墨得以走上世界舞台,并取得认可的前提和根基是什么?
张晓凌:水墨的黄金时代即将到来正是因为国家的强大决定了中国画的地位,国家盛则国画盛,这是我的基本结论。新媒体、影像、装置,包括油画在内是西方的东西,中国如果要在这些领域发展则永远超越不了西方,而在美术领域能代表中国建构一种文化价值观、话语体系和审美范式的,只有中国画。中国画是我们民族独特的语言,内含中国人的文化基因密码,在中国没有别的画种能超过中国画的。
京华时报:目前我国是如何从文化战略上确定中国水墨地位的?
张晓凌:从2012年开始,中国艺术市场公开交易总量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中国的画廊数量、美术队伍也是全世界第一,而第一市场中的第一就是中国画。我国也成立了艺术领域的基金会,我想这个基金会肯定全面负责中国当代美术的。在国际舞台上,中国文化已经沉默了一百年,我国艺术家的作品能进入世界主流展览、博物馆的还是凤毛麟角。我们知道很多西方的美术大师,但是西方人知道多少中国的大师呢?这个文化焦虑迫使我国政府和艺术基金会以后会明确艺术的发展战略,而其中的主要方向一定是中国画。
>>谈认识
两现象表明水墨将是世界焦点
京华时报:今年以来,西方频繁出现中国水墨的展览,目前西方主流领域对中国水墨是什么样的态度,有哪些现象呈现?
张晓凌:现在西方有两个现象值得关注:第一,西方人在收藏中国前卫艺术家、当代艺术家的油画作品时,同时收藏了很多水墨。很少人知道很多成名的当代艺术家也在画水墨,西方的博物馆也正在收藏他们的水墨,而且出价很高。
第二个现象更为重要,西方策展人和主流文化机构都在做西方现代、后现代艺术中东方性发现的展览,这对中国水墨发展起了一个巨大的学术支撑作用。
根据我个人的观察,水墨即将成为下一个世界性收藏焦点。
京华时报:在学术领域,西方是如何对中国水墨展开新的认知的?
张晓凌:现在有一个现象,以前西方人只读中国古代美术,但是现在中国近现代到当代美术,尤其是新中国至今的中国美术史已经成为西方各大学的主流课程。我认为,教育可能比任何一个体系都重要,在西方社会造成影响的无非是教育、媒体出版和网络,一旦他们认可了中国水墨,随即铺天盖地的展开宣传,这对西方人的影响很大。
>>谈收藏
西方未来将全盘接受中国水墨
京华时报:西方收藏更倾向收藏哪类中国水墨?
张晓凌:西方的水墨收藏目前有两大类:一是抽象水墨,第二是表现型水墨,带着形象但不是特别写实的。但我认为这是一个短暂的现象,西方基金会、博物馆先是通过抽象水墨进入,最后会全盘接受中国水墨。
我一直认为中国水墨即将成为当代艺术的主流,世界需要怎样的水墨这个问题现在还是混沌的,但会逐渐明晰。
京华时报:西方在收藏中国水墨的时候,有没有特别倾向的题材?
张晓凌:西方人对题材是不重视的,他们喜欢纯审美,纯形式的东西。我觉得,西方人对中国的接受是渐进式的。第一步,先找跟他们文化相同的,所谓的国际化语言,随后会思考牡丹、菊花的象征性,尤其美国学者也很喜欢文人画。千万不要以为国际化语言只有抽象语言,这种理解是完全错误的,当他们了解到花木兰替父从军、孙悟空大闹天宫等背后的故事,也会接受这些题材。这是一个过程,先有形式、直观的视觉形式,然后才深入读到题材和内在的审美,不能着急。
京华时报:西方很多收藏家在十几年前已经买了很多当代水墨,现在很多人已经开始卖藏品,是否说明西方已经在向外释放水墨作品?
张晓凌:释放只是一个小部分,主要是买。西方的放货表面看来是利用中国市场好,实际是商人牟利的手段,这是生意,跟文化战略没什么关系。我更看重的是西方基金会作为终极收藏要收藏中国水墨,这对中国文化走向全球意义是重大的。比如,美国和日本的艺术家需要成长的时候,画廊、拍卖行都会给予极大的扶持,所以,拍卖行、画廊、媒体应该和国家的文化战略积极配合起来。
>>谈挑战
庸俗化是水墨发展的最大障碍
京华时报:在中国水墨走向世界的同时,其也面临很多挑战和难题,您认为其中最大的障碍是什么?
张晓凌:最大的障碍首先是庸俗化。现在中国水墨发展最缺学术,庸俗化是中国水墨发展的瓶颈,很多艺术家被庸俗的潮流携裹,把金钱放在价值观、艺术、学术思想之上,这是目前难以克服的巨大障碍,向钱而生是中国画最大的障碍。
同时,画家队伍中鱼龙混杂,不学无术之辈、投机取巧之徒,包括有抱负的人汇成一个“大江湖”,让中国画成为最没有追求,也是最有追求的画种。
京华时报:在目前的大环境中,应该如何克服这些难题?
张晓凌:庸俗化和画家整体人文素质的下降是中国画发展最大的挑战。至于怎么克服,我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整体不读书,人文素质退化十分严重,没有人能跟以前的徐悲鸿、黄宾虹、林风眠、傅抱石等相比。很多画家出书、写论文都是找人代笔,故作姿态。现在的画家队伍是一个不可爱的队伍,文化错位太远,现在的画家站在文化沙漠之上,流沙一动即倒。
我希望艺术家有了钱、地位和名气以后,多做一点有文化价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