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絮语
——激赏王晓珞的水墨世界
面对一位艺术家的作品,人们往往会主观地进行各种精神视角的解读和判断。我更喜欢通过作品与画家的心灵相交,从画面中寻找他(她)心路历程与踪迹。青年艺术家王晓珞的水墨创作从未以特立独行为标榜,也不以追求风尚为激进的诉求,她的直接天真、细腻敏感与对世事的理解融合成一种温存和优雅的品格,创造出她个人的精神世界:那是一个个超逸的梦境,或是一炉炉袅袅沉香。
我和晓珞是十多年的老同学,都曾就读于中国人民大学徐悲鸿艺术学院。晓珞是地道的安徽姑娘,她出生于书画世家,从小家学渊源,大学本科和研究生阶段又受到著名画家黄华三教授的悉心指导,经受了最为严格的学院派系统的训练。但她近年的作品没有刻意追求宏大主题与叙事,更多的是作为一个女性对自我情感的宣泄与释放。在这些画面中,常见的是那种秋天落叶的淡赭色,甜蜜而怅惘,是忘却了的忧愁。描绘的也往往是女性生活中最微小的细节,同时又是最具女性“真情告白”式的叙事方式,像是寂静星空中飘来的阵阵私语。晓珞执着于她的艺术世界,她从不给自己贴标签,从画中那些有着永恒的静止的人物姿态来看,她们是明净的,是心平气和的悠久与迢遥,是画家最为本我的自然演绎。
王晓珞所代表的80后艺术家对他们生存的这个世界有着哲学家一般的冷静审视,他们有着知识分子的情怀和态度。从85新潮到水墨实验,一路走来,画家们在作品中所表现出的情绪性特征越来越明显。从晓珞的作品来看,她一直更注重将生活细节与创作经验有效结合,都市生活与心灵独白是她作品中的首要主题,将这种生活的感悟所形成的视觉经验与文化选择不经意间流露到作品中是非常自然的事情,是都市生活的产物。值得一提的是,晓珞的《酴醿》系列中,画了姿态各异的都市女郎形象,看似不经意的云淡风轻与一瞥惊鸿,然而这才是画家最深切的都市体验和内心世界的抒发:优雅的外表下是颗琉璃的心,那些亦真亦幻的美好终究是城市过客,正如清代文学家厉鹗的七绝诗《春寒》中所写到的:“漫脱春衣浣酒红,江南二月最多风。梨花雪后酴醿雪,人在重帘浅梦中。”飘飞如雪的酴醿和重帘浅梦中的倩影是混淆了现实与想象的镜像体验,笔墨在其间的游弋造就了王晓珞最意味深长的艺术表现。
晓珞的创作实践更偏向于实验水墨,更关注作者感觉和精神性的创造性表达。在世界画坛中,中国画虽然独立,但并不是一个封闭的体系,尤其是20世纪以降,中国画的革新是经久不衰的话题。林凤眠在主持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时曾提出“调和中西艺术”,他认为中国在唐宋以前,画家尚能描绘自己的意趣,宋元就少了,到清代就只有模仿前人笔墨,再到现代,国画几乎山穷水尽。于是他主张以西方艺术发达的构成形式调和“吾人内部情绪上的需求”,复兴中国艺术。而坚持传统派的画家则反对融合西法。因此,围绕中国水墨艺术的民族性和现代性的话题纷纷扰扰几十年,成为上世纪最耐人寻味的艺术现象。到今天,在当代水墨创作中借鉴西方元素,并能保持传统的精神和文化内涵是面貌丰富多元并存的水墨艺术现状。晓珞的作品面貌,应该说是经历了几代艺术家层层推进的艺术探索后的选择,是与当代社会和生活相匹配的艺术语言,更具有可读性和丰富的视觉张力。除了《酴醿》系列之外,她的《红妆》系列、《白日梦》系列、《我该怎样爱你》系列、《孕想》系列及《小皇帝》系列等,都是着力于描绘都市人群,当然更多关乎女性画家身份,具有当下生活的精神属性。尤其是《我该怎样爱你》和《孕想》系列,空间感被有意减弱,突出主体人物的特写,构图富有现代感,对于现代人的心理状态有敏锐的把握,充满时代特征。《小皇帝》系列是晓珞近年来最关注的“孩子”主题之一。女画家画孩子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中外美术史上画母子题材或儿童题材的女画家不在少数。但是晓珞的创作颇为耐人寻味,她的儿童主题创作表现出更强烈的观念性。在这里,“孩子”是画者的隐喻,作为从小被称为“小皇帝”而成长起来的80后对这个称谓并不陌生,当这代人长大,并终将为人父母那一天,回顾自己的成长历程又该是怎样一番情感的悸动是值得玩味的话题。由此,我们同时从《我该怎样爱你》和《孕想》系列看到了画家内心世界的纠结与困顿,观者与画者的灵魂在这个关键点上准确对焦。此外,作品《余韵》、《回眸》,画的是民国时代的临水照花人,骨子里仍是现代人的精神心相,同样缺席的背景,是她的画面的普遍特征。作品《晚会·争奇》、《晚会·斗艳》、《后场》、《反串》则是记忆的碎片与纯粹的笔墨图像共舞,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本不就是是隔世的想象与浮华的世事重复上演么!
青年艺术家的作品往往会呈现出变化与探索的可能性。在和晓珞最近一次的交流中,她说,宣泄完现阶段心中的情感后她将会进行另一个新的探索。但我相信晓珞在作品中所提供的精神方式会成为她每一个创作阶段中的魅力焦点,这终将会构成她的心灵地图,且让我们翘首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