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基永（广东文献学者）

新年第三天，周日偶过伦敦诺丁山古董市集，天寒大雨，只有零星几家档口开门，大概是生意不好，其中一家店主，见到中国客人，很殷勤地将店里面所有东方色彩的东西都拿出来推销，被玻璃柜里面一个象牙盒子吸引住了。

这是一方西方常用的名片盒，尺寸比通常的大，重点是雕工非常吸引。象牙作名片盒子，是西方特有的用法，中国人用的名帖，尺寸大小如同今日的信封，而西方名片一直与今日的大小差不多，作为掏出名片时身份象征的名片盒，在近代欧洲一直是重要的工艺品门类，其中用东方的象牙，则是最名贵的象征之一。

象牙名片盒在欧洲经常能见到，工艺各有高下，大致可以分为平面雕和镂空两类，镂空特别罕见，指每个平面的底子都铲出镂空的底纹，可以透光。平面雕则分为浅雕深雕两类，深雕更贵重一些，工艺也更复杂。

象牙工匠基本集中在广州西关一带，开设有多家工坊，每家店各有熟练师傅带着徒弟，分工雕琢。像这枚名片盒就是典型的广式做工，每个平面上不厌其烦地雕刻满满的人物，这些人物有男士女士，分布在广东建筑风格的楼台与小船上，在河网密布的街道之间穿梭游玩。细心观察一下，每个人表情各异，还有带着眼镜的老人，有中年少妇等等。

高浮雕的象牙其实工艺较镂空更为复杂，因为镂空只需要将底子铲走即可，但高浮雕如这个名片盒，则在露出地子的地方都加上装饰，例如小艇下面是水纹，人物背后是窗台，乃至树叶下面还有树叶，等等。

如此繁琐的象牙工艺，在西方人眼里简直是东方魅力凝聚于掌中，无怪乎欧洲贵族要一掷万金买一枚作为高贵的配搭。值得一提的是，从近年发现的照片看，在晚清时期，香港已经作为广州象牙制品的重要出口地，在港岛一带有很多经营广州象牙品的商店，一百多年过去，这枚盒子又转回自己诞生的地方，想想都觉得很有缘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