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故居内景
痛快的决断
不要北京王府要“夜宴图”
在金牛宾馆工作了30多年的胡开俊回忆:“提到这处居所的资料很少,但我很早以前就知道,这里是张大千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事实上,生性自在爱远游的张大千一生辗转居住过的地方数不胜数。仅在四川,除了内江老家与金牛宾馆故居之外,他还居住过昭觉寺、团结镇等多地。这么多居所之中,唯有金牛宾馆的故居最特别,因为这里是第一处完完全全属于张大千自己的房子。
1940年代的张大千已届不惑之年,在国内画坛颇负盛名。尽管多年来收入不菲,但家里人口众多以及对古书画收藏的爱好,让张大千“出的比进项多”,甚至还被朋友们称为“富可敌国,穷无立锥之地”,直到1945年,张大千才终于凑足五百两黄金,准备为自己安置一处房产。
到过金牛宾馆张大千故居的人们可能会疑惑,不过是一处普通民房,何以需要花费500两黄金之巨?其实金牛坝的故居并不是张大千最初看中的地方。张大千研究专家、四川张大千纪念馆终身高级顾问李永翘说,张大千最初看中的是位于北京的一座七进式王府,价格都已经谈妥并预交了订金。
“抗战胜利后,北京的古玩市场流入了一批‘东北货’,‘东北货’是文物界对溥仪在长春伪满洲国流散文物的通称。”李永翘说,国宝级文物五代南唐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也在其中。张大千听闻这一消息后,立即前去看画,一眼看中,卖家的一口价恰好就是500两黄金。
一幅画与一座王府,如何抉择?“房子以后还有,此图一纵即失,永不再返。”张大千果断退掉了王府,选择了《韩熙载夜宴图》。张大千对此画爱不释手,直到1952年海外侨居时,才以极低的价格将包括《韩熙载夜宴图》、《潇湘图》等在内的一众古画以及敦煌卷子,半卖半送给了祖国。张大千的女儿张心庆回忆道,当时美国人出高价要买,但父亲没有答应,“爸爸说,古画是中国的珍宝,不能流入外国人手中,我不能做遗臭万年的事。”
《韩熙载夜宴图》到手了,张大千的住所却再次成了难题。眼见张大千一家老小又要继续过着赁居的生活,张大千的好友张群伸出了援手。“在张群的帮助下,张大千获得了一笔建设贷款,终于在1947年5月拥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住宅,这就是今天的金牛宾馆张大千故居。”李永翘说。
悬殊的爱情
四夫人徐雯波伴随成都岁月
金牛坝张大千故居占地面积600平方米、建筑面积324平方米。故居采用的是民国时期常见的青砖黑瓦建筑,看起来朴素大方。正所谓“敝帚自珍”,张大千对这里显然别有偏爱,为小院起名“税牛庵”,在院内亲手种植了众多花草。
张大千的儿子张心玉在《先父和他的庭院》一文中写道:“1943年秋,先父从敦煌返成都后,一直没有固定的住处,直到1947年,才在成都西郊金牛坝建了自己的住所,留有一亩左右的空地,种了各种花草。第二年,先父去香港,后于1950年应邀赴印度讲学和考察,从此,再未回来。”
这里是张大千为第四任太太徐雯波购置的婚房。
徐雯波本名徐鸿宾,张大千的女儿张心庆在《父亲与我的母亲们》中写道:“我的第四个母亲徐雯波,曾经是我们家的邻居(在成都郫县太和场)。起初,她和我大姐是好朋友,常到我们家来玩。她当时没有工作,有时也帮忙照顾我们几个弟妹。上一辈人的事情,有些我们也搞不清楚。后来,我们就成了一家人。”
这里张心庆所说的“大姐”是张大千的大女儿张心瑞。后来有记载称徐雯波是张心瑞的同学,但李永翘研究认为,“同学”一称有为尊者讳之意,因为徐雯波在当时实际是类似张家小保姆。另一份记载清楚地写道,徐雯波实际上是张大千一家在团结镇的房东钟雨秋姨姐的侄女,因家道中落生活困难,被推荐到张大千处学文化,兼当雇工。
徐雯波到张家后勤快伶俐,聪明好学,与张家人相处融洽。论及婚嫁时,30岁的年龄差与身份的悬殊,遭遇了双方家人的强烈反对,直到徐雯波有身孕,才使得家人接纳了他们。
“也正是因此,当时跟随张大千居住在金牛坝的只有徐雯波,大太太曾正蓉与三太太杨宛君则带着女弟子们居住在沙河堡。”李永翘说,这其中也有张大千对徐雯波的保护之意。
彼时年轻能干的徐雯波,对张大千的艺术创作给予有力支持。张大千在金牛坝故居居住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此时的他进入了公认的艺术生涯高峰期,也是张大千临古作品的巅峰时期。此时的张大千艺术创作灵感喷薄而出,佳作不断,也将更多的时间用在了整理敦煌壁画上。这意味着张大千的工作量大大增加,更何况张大千本就是随性之人,无论住在哪儿都是“卧室通着画室,大睡床挨着大画桌”,晚间灵感忽至就要披衣而起挥毫作画。侍奉笔墨的工作自然就落在了徐雯波身上。这种情况几乎就是常态,徐雯波一年到头也难得睡上几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