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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画中的微笑(组图)

2018-05-17 10:23 文章来源:澎湃新闻   作者:刘淳  分享到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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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四:哈尔基斯黑绘安法拉罐(Chalkidian black figure amphora), 550-540 BC,现藏地不详,本图来自作者的黑白手绘,见书中第98页图40。

第三个例子(图四)是哈尔基斯的黑绘安法拉罐,展现了斯忒涅罗斯(Sthenelos)为狄俄墨得斯包扎手指的场景。狄俄墨得斯是《伊利亚特》中一位希腊将领,在阿喀琉斯拒绝出战的日子里,他是战场上最无畏的勇士,史诗用很大篇幅描写了他的骁勇。《伊利亚特》中的狄俄墨得斯多次中箭,斯忒涅罗斯曾为他拔去肩膀上的箭矢(5.111-113),他自己也曾亲手拔去足上的箭(11.397)。在《伊利亚特》等存世文本之外,应该还有很多其他有关狄俄墨得斯的故事,但狄俄墨得斯作为悍勇战士的基本形象应该是深入人心的。出人意料的是,在这幅瓶画中,狄俄墨得斯让人包扎的,居然是手指上的小伤口。米切尔认为,虽然瓶画上展现的也可能是关于狄俄墨得斯某个不为人知的文本或口头故事,但更可能的是,这是对人们熟知的勇士故事开的玩笑,是诙谐模仿的一个极佳的例子(99页)。画匠故意让瓶画与人们熟悉的英雄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令人忍俊不禁。

对英雄形象开玩笑的瓶画,应该如何理解呢?米切尔认为,在很多文化中,幽默在一定范围内嘲笑作为他者的群体,从而促进了一个群体的内在凝聚力(280页等)。瓶画是对希腊人固有观念的体现,视觉幽默中自然利用了自身与他者的对比。例如,很多瓶画对萨提尔的刻画都突出了他们不加节制的欲望,这是对一个虚构的、近似人类但又低于人类的群体的刻画。从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到,瓶画中也常有对著名英雄人物某些行动的戏仿,似乎要把这个群体拉到跟平常人一样的层次(95页)。值得注意的是,笑声的来源,也可以是神明。神和英雄既是日常和特殊仪式的崇拜对象,也可以是戏仿和嘲笑的对象,这种思维方式也许令今天的我们和古代世界中大部分文明都不能理解,在古希腊人那里却很寻常;希腊人的艺术作品嘲笑神,不必担心被送上宗教裁判所。希腊文学作品中也有类似的展现。《伊利亚特》第一卷就同时展现了这两个方面:既有对神明巨大力量的描述,又有近乎滑稽的场景。当阿波罗神因自己的祭司受辱而震怒,给希腊联军降下灾难时,诗人之寥寥数语,却非常震撼:“神明忿忿前行,箭矢在箭头啷啷作响;他如黑夜一般降临。”(I 46-47)随后,在希腊人的营地,“焚化尸体的火堆燃烧不断”(I 52)。这是神明给凡人降下的灾难,体现着希腊人真心敬畏的、神的力量。而在这卷末尾,众神的宴饮之中,瘸腿的赫菲斯托斯跛着脚给众神斟酒,带来哄然笑声(I 597-600),则是漫画式的笔触了,这里的笑声,与之前的肃然敬畏,在同一部作品甚至同一卷中并存,却毫无突兀之感。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从现有证据看来,并不是所有的神明都适于瓶画中的搞笑场合,米切尔认为宙斯和赫拉似乎就是例外(130页)。    

米切尔此书也有一些不足。我们已经谈过他对产地和产品流传细节的忽视。此外,书的标题是“希腊瓶画与视觉幽默的起源”,但全书缺乏对“起源”话题的分析。瓶画可以算作是“视觉幽默”的缘起吗?在瓶画大量生产和投入之前,是否有且有比较成熟的视觉幽默?这可能是任何人都很难下断言的东西,对于今天的研究者来说,恐怕只能说,瓶画提供了一个起点和入手之处,令现代人得以了解古代世界对幽默的视觉展现。作者虽然分析了大量涉及幽默的瓶画,但并没有清晰地界定“幽默”,也没有明确地给“视觉幽默”下定义。其实,画工选择以某种形式来展现某个场景,是不是为了带来笑声、是否会有滑稽的效果,很难有确定的标准;而米切尔似乎有一个倾向,即把所有与经典、常见的描绘方式不同的作品,都看做视觉幽默的体现。

对于古希腊人“笑”与幽默的理解和刻画,存世材料并不充足。古希腊的旧喜剧仅阿里斯托芬有完整的作品传世,中期喜剧全部失传,新喜剧也只有米南达的少量作品。亚里士多德应该还有一部讨论喜剧的作品,却也失传了。在难以重现的剧场和有限的文本资料之外,瓶画中的笑声,无疑提供了一个更宽广的理解古希腊世界的途径,这也是米切尔这部作品的意义所在。


责任编辑: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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