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和《大玻璃》
卡巴纳:那么,是您的精神位置而不是您的作品扰乱了人心……
杜尚:这儿,我还得说,我没有什么位置,我有那么一点儿像斯坦[注:斯坦(Gertrude Stein,1874-1946),美国现代派女作家,长年住在法国,和毕加索等现代艺术家过从甚密,十分理解和支持现代艺术。]在某个圈子里,她被认为是一个很有趣的作家,写了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卡巴纳:我声明我可从来没有想到拿您和斯坦去比……
杜尚:这是比较那个时期的人的一种方式。对于这一点,我的意思是,在每个时期都有一些人,他们是不“出山”的。没有人会为这个受到干扰。我是“出”还是“隐”,实际上都一样。只是到了现在,四十年后了,我们才发现四十年前发生过一些事,这些事可能会干扰一些人——但是,人们在那个时候对这些事情根本没在意。
卡巴纳:在我们进入更详细的交谈之前,我们先来说说您生活中重要的事,即这样一个事实:在从事了差不多二十五年的绘画之后,您毅然放弃了,您可不可以解释一下这个决裂?
杜尚:这是由几件事情导致的。首先,和艺术家混在一起,我指和艺术家住在一处,一起交谈,使我不大开心。然后,1912年有一件意外的事,给了我一个所谓的“契机”。当我把《下楼的裸女》(注:《下楼的裸女》是杜尚在1912年创作的一张用分解的形体表现运动感的画。这张画1912年被巴黎的立体主义画展拒绝,但1913年在美国的军械库画展中引起轰动,使杜尚成为美国人眼里的欧洲重要现代艺术家。)送到独立沙龙去的时候,他们在开幕前退给了我。在这样一个当时最为先进的团体,某些人会有一种近似害怕的疑虑!像格莱兹[注:格莱兹(Albert Gleizes,1881-1953),法国画家。1910年左右是走红的立体主义画家。],从任何方面看,他都是极有才智的人,却发现这张裸体画不在他们所划定的范围内。那时立体主义不过才流行了两三年,他们已经有了清楚明确的界线了,已经可以预计该做什么了,这是一种多么天真的愚蠢。这件事使得我冷静下来。我对于这些曾被认为是自由艺术家们的行为的反应是,我离开他们去找了个工作,成了巴黎一家图书馆的管理员。我这样做是为了让自己离开这种环境,离开这种心态。让自己保持清醒,也为了挣钱养活自己。我当时25岁,我一直被教导说人要自食其力,我相信这一点。后来战争爆发了,一切事情都脱离了轨道,我就去了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