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吴大澂拓注金石各器屏》朱拓四条屏细节比较图
这两小段考证,题写于楠木盒盖题记之前,内容与之接近,而略简单。而今看玉琮本身,留有红色朱砂的痕迹,很可能就是吴大澂以在进贡前,用朱砂制作此玉琮的拓片所致。
关于吴大澂获得此琮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介于编印《古玉图考》的光绪十五年(1889),结束丁忧入京候选的光绪十八年(1892)之间。而笔者更倾向于光绪十八年,殆光绪十六年(1890)至十八年(1892)三年,吴大澂因母亲去世,丁忧在家,以书画遣兴,尽管有徐翰卿为之搜罗古物,但所得似并不多。其古玉之搜藏,主要来源是京师的古董店。巧合的是,王文心旧藏《吴大澂拓注金石各器屏》朱拓四条屏中,古组琮所在的一条,其上方的“古玉玺”拓本吴大澂在题跋最后用了“愙斋所作时年五十有八”朱文方印,证明这一套朱拓四条屏制作的时间为光绪十八年(1892)年,至少其获得此琮的时间必不可能晚于该年。
那么,吴大澂将此琮进贡入内廷的时间呢?鉴于其政治生涯在光绪二十一年(1895)结束,而得琮并传拓的时间在光绪十八年(1892),进呈的举动,无疑应是在他担任湖南巡抚期间。作为疆寄要员,在皇帝、太后万寿之际,进贡之事必不可少,吴大澂之所以选择以玉琮作为贡品,与玉琮自古以来,都被视作礼器的思想有关。古人有“苍璧礼天,黄琮礼地”之说,认为璧和琮象征着天圆地方,为十分重要的祭祀礼仪用器。从玉琮的外观“外方内圆”上看,方和圆代表地和天,中间穿孔表示天地之间的沟通。
而且此件玉琮在尺寸上有其特别之处,吴大澂在楠木盒盖题记中就已明言,此玉琮的尺寸相当于“周尺十有三寸,意必有尊于天子之后者”。查《周礼》《考工记·玉人》载:“大琮,十有二寸,射四寸,厚寸,是谓内镇,宗后守之… 瑑琮八寸,诸侯以享夫人”;“驵琮五寸,宗后以为权。”也就是说,按照《周礼》关于玉琮的记载,这样大的玉琮,在周代起码是天子或王后的级别才可以使用。虽然不无媚上的嫌疑,但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吴大澂才选择这件玉琮作为御贡之物。
另据《皇太后六旬庆典档案》载,正是吴大澂初任湖南巡抚光绪十八年(1892)十二月,清廷颁下上谕,开始筹备慈禧六旬大寿,此御贡之物敬献的对象当为光绪或慈禧。虽然不能绝对化,但吴大澂在湖南巡抚任上,备受恩宠,也可能与进贡此类宝物有关。以致于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后,远在内陆的吴大澂上奏折,主动请缨,率领湘中子弟跋涉万里,出山海关应敌的愿望,获得了批准。
吴大澂为晚清清流派官员的代表人物。清流派是晚清政治舞台上影响政局的一支重要力量。以李鸿藻为宗主,张之洞、陈宝琛、吴大澂等人即为主要成员。正是在边疆危机四伏、统治集团内部派系纷争剧烈的形势下,清流派以“起敝振衰”独树一帜。慈禧对清流派弹劾权贵常加以鼓励,以此树立自身绝对权威。清流派官员本着维持圣人之道自任的清议观,言人之不能言的谏诤信念,爱人为大的民本意识行政,尤其是对外强硬抵御侵略的外交思想,对19 世纪80年代初期清政府的外交决策产生了重大影响。1881年,吴大澂督办宁古塔等处事宜,经过长达五年反复勘查、交涉谈判,于1886年收复被俄强占的吉林黑顶子地区,名垂史册。如今回望与梳理这位国家英雄的绝世遗珍,我们同样不能忽略其文武兼资的战略眼光与民族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