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俊 秋水悠悠 200cm×400cm
其次,可以肯定地讲,曹俊的“新宋式”山水观来自对宋代山水体系的痴迷。稍对世界文化史有了解的人,大概都不会反对这样的观点:宋代绘画是人类文明的标高之一。在后世痴迷者的眼中,其巍峨一如文化的宗教。因此,毫不奇怪的是,无论是达·芬奇、康有为,还是曹俊,对宋代绘画的向往都带有某种信仰的气息,其情形恍如一个圣徒迈入了他所向往的古老圣殿。讨论宋代绘画并非本文的议题,但却是诠释曹俊作品的前提。因此,有必要交代一二。从实践层面上看,有宋一代,基本上奠定了中国绘画的格局及发展路径。宋代绘画不仅在“度物象而取其真”的理念上,将古典写实绘画推向了顶峰,并由此启导了意大利的文艺复兴,而且还塑造了文人水墨的性格、形态与价值体系。所谓文人画的“宋元高峰”,正筑基于此。在理论层面上,南朝宋宗炳以“圣人含道映物,贤者澄怀味象”“夫圣人以神法道而贤者通,山水以形媚道而仁者乐”所奠定的山水画本体论,经唐张璪的“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张彦远的“凝思遐想,妙悟自然”,五代荆浩的“度物象而取其真”之论,至北宋郭熙的《林泉高致》、韩拙的《山水纯全集》,已圆融成熟。可以说,中国山水的先贤们花了约600年的时间,创建了一套具有形而上学色彩的、以“味象”“媚道”“奥理冥造”为核心的山水画话语体系。
再者,曹俊“新宋式”山水的建构,还来自他对宋代山水画家主体性的认知。山水观之外,宋代绘画的迷人之处,还在于其主体的神思与超拔的风度。众所周知,山水画家的人格修为至宋而达巅峰,这得益于他们“虚静心灵”与“天机”的养成——宋代几乎集合了所有的心灵学说:儒家的内在省悟、道家的心灵超越、禅宗的心灵体验、理学的心性至上等。以虚静心灵“体知”万物,从而触动“天机”勃发,已成为宋代绘画主体的心理特征与创作方法论。宋代绘画主体的实践坐实了这一点:玄的心灵状态,始终是主体创造山水图像的关枢所在。诚如徐复观先生所说:“谈中国艺术而拒绝玄的心灵状态,那等于研究一座建筑物而只肯在建筑物的大门口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