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导读:

   李德哲李人毅刘永贵黄维耿安顺李志向何家英刘文选王超王乘曾迎春杨之光林之源关山月

人民美术网 > 市场 > 当艺术成为一种市场价值(组图)

当艺术成为一种市场价值(组图)

2019-12-26 09:24 文章来源:澎湃新闻   分享到微信
扫描二维码转发分享

0

这种思维习惯比浪漫主义久远得多。它是一个十分特殊的神学传统的产物。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的上帝凭空创造了宇宙(他从空无之中创造宇宙这一点其实有些不寻常;大多数神都是用已有的材料创造的);正如伊甸园或普罗米修斯的故事明确指出的那样,人类的处境是一种惩罚:那些不服从造物主、试图扮演上帝的人被诅咒要继续这样做下去,创造自己的生存资料,而创造的方式总是一种痛苦和折磨。亚当被诅咒要为种植食物汗湿额头,夏娃被告知,上帝要倍增她“劳动”——也就是分娩——时的痛苦。

我们可以思考一下这个类比。“生产”(producing,如果一定要用这个词的话)孩子的真实过程不仅包括一次性行为和九个月的怀孕,而是一个包含多年的养育、扶持与教育的社会关系网……然而在这个故事里,整个过程都消失了,只剩下婴儿(尤其是对男性旁观者来说)经过一个神秘而痛苦的过程,似乎凭空出现、完全形塑的那一刻——就像上帝创造宇宙。这正是“生产”的范式,生产的字面意思是“带来”,甚至是“推出”。工厂总被看作终极的黑箱,一个充满痛苦和折磨的神秘场所,钢铁、茶碟和微芯片不知怎的就通过一个我们永远不会真正了解、也不想去设想的过程被完全形塑。而按照古典的设想,艺术家的大脑也是这样一个黑箱。

从这个角度来看,工厂工人和艺术天才都必须受苦。只不过他们以相反(却互补)的方式受苦。工厂工人受苦是因为他与他的工作相异化,工作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无法控制它;艺术家受苦是因为她无可救药地陷在她的工作里,永远无法挣脱。

显然,随着工厂劳动的重要性下降、金融资本获得主导地位,以生产物品(而不是清洁、移动、维护、养育、修理、改造或照料它们)为主的工作观念变得更难维系了。但在这样的背景下,艺术家实际上扮演着日益重要的角色。艺术仍然被看作生产力无尽的工厂,被看作一种通过痛苦而神秘的过程,直接从艺术家的头脑中迸发出来的东西。当艺术界位于“创意产业”的顶峰,所有这些观念都微妙地暗示着,把艺术界不断推高的管理者和官僚确实在某种程度上“生产”了一些东西——或者说,生产了某种不同于艺术界自身的等级结构的各种社会组织的东西。

艺术界的进与出

每个展览、每次新的双年展或文献展,都试图(且不可避免地宣称要)成为一个历史性事件。历史性事件——至少按照我们偏爱的那个定义来说——是在发生之前无法预测的事件。因此,每个艺术事件都想让观众大吃一惊。必须有些全新的东西,之前人们认为不符合“当代艺术”范畴的某些东西必须被包含在内,或者最好是能把之前根本不被当成艺术的东西包含在内。如今,人们认为一个展览能涵盖从人种志物件、民间艺术到包括对社会运动、设计项目的描述在内的种种事物,是很正常的。艺术界正不断检验和废除它的边界。

在某种程度上,艺术界其实已成为:对自身边界的不断检验和克服。因此,它似乎一直在朝过去的先锋派预见的方向前进,冲破自己的泡泡,以便最终能涵盖一切。但艺术界真的能成功冲破自身吗?它真的在试图这样做吗?几年前当有人问波里斯·葛罗伊斯(Boris Groys),总在危机中的艺术界是否真的处在自我毁灭的边缘时,葛罗伊斯回答说:“我没有见到任何崩溃的迹象。全世界的美术馆产业联合体都在扩展,文化旅游业正加速发展,每周都有新的双年展和展览在各地开幕。单是最近中国的加入,就极大扩展了艺术界的规模。”

所谓的艺术界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对规则的不断思辨构成的,规则总处在不断变化和商讨中。没有人声称对它们负责,每个人都说他们只是在尝试理解这些规则。如今的状况更加复杂,因为对规则的不断揭露、挑战和打破已经成了艺术本身的主要内容。

顺带一提,这种游戏——精彩地展示如何违反规则,以便给那些重新校准、重新分配和评估规则的人提供更高报酬的工作——不仅限于艺术界。它日渐成为政治本身的基本内容。以英国脱欧为例,虽然它表现为公众愤怒的爆发,和对行政精英的彻底厌恶,但能从脱欧中获益最大的人显然是律师,现在不计其数、每小时能赚上千镑的工作机会朝他们扑面而来,要重新评估英国在过去四十多年内签订的几乎每一份协议。这个例子在许多方面都如同我们时代的寓言。

然而,元规则——如果可以称其为元规则的话——依然始终存在:关于哪些规则可以被打破、哪些不能的规则。或许确定元规则的最佳方式,是确定哪些做法是显然立不住的。比如我们经常听说,如今没有什么东西不能变成艺术品——因为争论某物是不是艺术的做法本身,就倾向于把它构建为艺术。但这种说法并不对,有些东西是不能变成艺术品的。正如我们从威尼斯双年展上了解到的,挖出一艘载着在地中海溺死的难民的船并展出它是可行的,有人会认可这是一种艺术性的举动。但是难民本身或者溺死他们的海洋,就是另一回事了。

限度总是存在。

正因如此,我们相信个别的创造性天才形象是很重要的。哪怕我们想否认它,这一形象依然对游戏规则的调节持续发挥作用。换句话说,对其中一部分浪漫主义理想的持续拥护,是以对另一部分的排斥为前提的。如果说存在一条绝对的规则、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那么这就是:不可能每个人都成为艺术家。艺术创造的价值必须且必然建立在排斥的基础上。要想真正实现诺瓦利斯(或者是奥西普·布里克 [Osip Brik] ,乃至约瑟夫·博伊斯)的愿景,就意味着要消解构成“艺术界”的整个结构,因为这将摧毁艺术创造价值的整个机制。

责任编辑:果然
免责声明:人民美术网(www.peopleart.tv)除非特别注明,本站所转载的内容来源于互联网、微信公众号等公开渠道,不代表本站观点。转载的所有稿件的版权归原作者或机构所有,如事关不当,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