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七〕 弥勒上生经变 上图:文殊山万佛洞 下图:西大寺E.204窟
此外,在松井太的研究中,还有一位名叫阿蒂提亚森(dityasen)的回鹘僧,他在莫高、榆林二石窟进行过频繁的佛事活动,从窟内题记的解读上可以看出,阿蒂提亚森为持戒者、律师(šilavanti),他用古回鹘文(半楷书体)在莫高窟的第61、197、201、443/444窟和榆林窟的第19、26、31、36窟八个洞窟内留下了巡礼记录。据第31窟题记可知,阿蒂提亚森曾在榆林窟夏安居(pkan)三个月。此外,他还在莫高窟的15个洞窟和榆林窟的6个洞窟(合计21个洞窟)内用婆罗谜文书写了题记,其中也包括第148窟甬道南北壁画回鹘国王供养像,佛坛下及东壁南北两侧画僧侣及回鹘王族贵族像,铭文的解读证明,其中有一位高僧,曾在西回鹘王国受封过“金印”。
从以上铭文的解读我们仿佛看到,11世纪之初的敦煌石窟,活跃着一个以西州回鹘国王、王公大臣为首,包括寺院僧侣和善男信女们在内的佛教团体。阿蒂提亚森是別失八里(Beš-Balïq)人,他所在的寺院应该是别矢八里的西大寺,不过从莫高、榆林二石窟中留下的活动轨迹看,包括夏安居在内的修行礼拜,不应该单纯地理解成外来僧挂单,而应是在沙州回鹘人的参与下共同完成的佛事活动。
众所周知,西夏建国于公元1038年,但是西夏人是否真正占领了敦煌?假如没有,又是谁在统治敦煌呢?一部分学者认为,11世纪上半叶西夏根本就没对敦煌有过实质性的统治,统治敦煌的是住在敦煌的沙州回鹘,这一时期的敦煌属沙州回鹘政权。而另一部分学者则持反对意见,认为10世纪以来,曹氏归义军政权与西州回鹘之间关系密切,至少在11世纪上半叶,西州回鹘曾对敦煌有过实质性的统治。不过从敦煌石窟中保存的游人题记看,至11世纪中叶,敦煌仍在使用宋代的年号,北宋对敦煌的统治,有可能迁延到公元11世纪中叶前后。
莫高窟第444窟外北壁,三面二臂观音菩萨的外侧存有两则宋代题记。其一曰: “太平兴国三年戊寅岁正月初三日和尚画窟三人壹氾定全。”其二曰: “庆歴年六丙戌歳十二月座夏神写窟记也。”
从庆历六年的题记看,至少在西夏建国后第八年的1046年,敦煌仍在使用北宋的年号。这时的敦煌,虽然曹贤顺已经投降西夏,历史也已经进入西夏时代,但是,从莫高窟第444窟庆历六年题记看,在这一时期,西夏的确没对敦煌有过实质性的统治。因此在北宋无力西顾、西夏亦未有效统治敦煌的11世纪之初,敦煌极有可能受高昌回鹘统治,而莫高窟第409窟和榆林窟第39窟重修或开凿就在这一时期。
三 莫高窟第65窟
在西夏洞窟的排年中,莫高窟第65窟一直是作为西夏早期洞窟的标准窟来对待的,究其原因,是因为在西龛南侧存有六十余字的西夏文题记,根据文字的识读研究,知这条题记写于西夏甲丑年。题记曰:
甲丑年五月一日,福全凉州中搜料,到沙州地城。我城圣宫沙满,为得福利,故弃二座众宫沙。我法界有情,一切皆共聚,当西方凈国之深。
根据西夏文的书写规范和前后文大意,题记中的西夏年记“甲丑”乃“乙丑”之误,题记的书写年是1085年。题记中说,乙丑之年,福全在凉州搜寻建造石窟的材料,彼时第65窟内已被流沙填满,为求福报,遂清除窟内积沙,以求与法界一切有情共聚西方净土世界。
刘玉权先生首先注意到在题记的末端有一点绿色颜料,覆盖在乙丑(1085)年题记上,他认为与初建洞窟时绘制的壁画无关,是后来重修洞窟时从上方滴落下来的。并且认为,这款“清沙功德记”和洞窟重修是“大体同时”完成的。重修是多次进行的,在暂停的过程中,游人在已重绘完的西壁上书写了功德记,之后,又在继续重修时滴落了颜色。
《总录》一书中,就第65窟修建年代或重修年代记曰如下:
修建年代:唐(宋、西夏、清重修)
洞窟形制:覆斗形顶,西壁开一龛
内容:⋯⋯西壁顶敞口龛内唐塑一佛二弟子(西夏修)、西夏塑二菩萨(清修)
⋯⋯龛内西壁西夏重修背光,两侧各画二弟子;南、北壁各画一弟子、二项光。
如《总录》言,第65窟的修建的确在唐代〔图九〕,但是,唐代修建的并不只是西龛内的一佛二弟子像,还包括二菩萨像。在造型上,二弟子的衣装,尤其是自腰部以下下半身的袈裟,和莫高窟第71窟西龛内的迦叶像相比,有着极高的相似性,都属于初唐晚期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