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与气球》自我摧毁后
但匿名收藏家依然接下了半毁的作品,而《女孩与气球》本身也应为班克斯的创举和随之而来的社会关注而不断升值。加上其他被高价出售的作品,作为街头涂鸦艺术家的班克斯很难再摆脱商业艺术的标签。艺术之外,班克斯拍摄了以某法国艺术家追踪自己为主线的纪录片,轻松夺下戛纳电影节奖项。加上班克斯在影视方面的版权,有人推测他每年收入数百万英镑。
班克斯大部分的收入被用于慈善或投入下个项目。这使他成为一个罗宾汉似的人物,但艺术资本与学院派似乎无视其挑衅。有人将他比作同样剑拔弩张的艺术大师William Hogarth,有人称赞他为当代艺术界注入了一丝清醒与真实。马克思主义艺术史学家TJ Clark认为,现代艺术及其后续总是社会的产物,是现代资产阶级通过艺术探索定义现代性和资产阶级本身的尝试,而其后的诸多反叛都可以理解成资产阶级对许多社会矛盾的消化吸收。毕竟,各类先锋艺术不免回归市场与美术馆等理论权威。同样的,在班克斯的案例中,我们从资本对其的不断容忍和追捧中,看到的是一种坚持不懈的招安态度。譬如在《女孩与气球》的例子里,毁坏拍卖品这样公然反对市场的举措最终成为了增值推力。班克斯需要艺术界、需要资本的支持来实现自己激进的民主尝试,而市场也极其顺滑地消化了他的翻盘。二者之间暧昧的联系确实引发了不少批评,但至少,班克斯的慈善项目与政治活动,是确实落地了的。
模糊身份:
版权、作者身份和商标争议
事实上,班克斯与街头艺术本身之间的关系,模糊程度不亚于其与艺术经济的纠葛。街头艺术在近几年地位上升,甚至被当作艺术史研究对象获得了越来越多的关注——或许也有班克斯闯入当代艺术体系的助力——但街头艺术在纽约、伦敦和巴黎等西方城市兴起时,是与所谓当代艺术泾渭分明的。首先,街头艺术运用公共空间,涉及公物毁坏,游移在法律灰色边缘之间,也因为创作者大多匿名而有反对所谓作者身份的意味。图像属于公共空间,是公共谈话的一部分。在柏林等涂鸦艺术依然活跃的城市,涂鸦创作往往相互对话、前后回应,其中佼佼者也只是在这个隐密的圈子里以其独特风格被认同、引用。而艺术市场本身,以作者身份的独特性起价,因此强调版权;作品有明确所属,大多归入私人收藏。
班克斯一脚踏在街头,一脚踩进市场。他的街头涂鸦并不带来收入,但往往作为新闻现象独自出现,且毫无疑问为他的商业成果做了深厚铺垫。最重要的是,班克斯成立了自己的“虫害防控办公室”,专门认证作品真实性,防止有人冒充。涂鸦一经班克斯的个人机构认证,承载图像的房产便立即增值。办公室被命名为“虫害防控”,是因为他的标志性符号是在二十世纪末现代巴黎文化中象征底层人民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