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在巴黎卢浮宫内举办的国际文化遗产展览会上，首次出现了中国手工艺者的身影，其中也包括景德镇陶瓷艺人李文跃。《东方早报·艺术评论》近日在李文跃的家中看到他正在绘制的粉墨彩瓷缸，一旁是几十支羊毫、双料画笔等。身为江西陶瓷工艺美术职业学院副教授的他，2006年获评第五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称号，2012年参与了第六届国家大师江西省的评选。谈到现在的“大师”现象和评选机制，李文跃表示，不同等级的大师作品价格悬殊会超过五成以上，而大师评选的机制存在不足，需要保持一定的梯度。

东方早报·艺术评论（下简称“艺术评论”）：现在人们对“大师”有很多理解，“工艺美术大师”称号除了是对艺术和技艺的一种认证，和经济也有很紧密的关系。目前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和省级大师的瓷器代表作品，价格的悬殊有多少？

李文跃：按照一般规定，省大师和国大师的价格肯定是不一样的，悬殊起码超过50%以上。但这个不能一概而论，有些省级大师的价格也挺高的，不亚于国家级大师。不过，并不是有了国家级大师的荣誉，作品就可以卖多少钱。

艺术评论：一个普通的陶瓷艺术工作者，成长到“大师”级别，通常是什么路径？

李文跃：1990年代以前的陶瓷行业，主要是师傅带徒弟、父子相授的传统方式，当时的评定对学历没有具体要求，只是由从艺时间来定，一般是3年学徒后，起码是8年，当时评定职称不是正常的节奏，可能是十年或十几年，想到评就评。当时也不是职称，主要的称谓是陶瓷美术家、陶瓷设计师、陶瓷设计员。大约在1980年代后期至1990年代初，才开始恢复职称评定。

艺术评论：现在要评上省大师、国大师，是什么路径？

李文跃：上世纪90年代初，评助理工艺美术师、工艺美术师、高级工艺美术师，这是职称，不是荣誉，评到职称可以加工资。2000年以后增加了学历要求，每个职称都有相应的任职年限才能提升，但如果遇到特别优秀的作品，经过评审和答辩，可以忽略年限，破格评定。

后来逐渐有了荣誉称号，一般是获得高级工艺美术师3年以上可以申报省工艺美术大师。第五届国大师评选要求，省大师3年以上可申报“国大师”，第六届“国大师”评选没有这个要求，高级工艺美术师也可以报。

艺术评论：评定的弹性这么大，是否造成不公平，使某些人可以钻空子？

李文跃：我个人认为，评选还是要有梯度。艺术创作要长时间积累，工作10年和20年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评选要求的变化，也可能出于选拔年轻人才的综合考虑。

艺术评论：现在全国有这么多“大师”，会不会稀释其含金量？

李文跃：从积极的方面看，政府为促进工艺美术行业的发展，要有相应的激励机制。从消极的角度看，市场经济时代，很多人会想着如何以同样的时间，获得常人得不到的经济价值。但我觉得，陶瓷人中，怀有理想、想做事业、把钱放在一边的人还是有的，不是每个人都急功近利。

艺术评论：“大师”中存在大量自我复制的现象。

李文跃：现象确实存在，比如拍卖行催着他要，不加速怎么行。第一他想多挣钱，其次他也有顾虑，不想得罪人，只能快。还有的搞收藏的人，只要大师作品，大师就得复制。这种复制的现象也是由社会需求推动的，当然离不开大师本身对钱的渴望。

真正有想法、有责任感的艺术家，随着年龄的变化，对美的认识、对从艺过程、对作品会经常思考，不断否认自己，但未必大家都会这样，否定自己要有勇气和代价。走老路当然轻松，走新路就难了。不管今天怎么做，每件作品是会留在历史上的，历史会对你做出评价。■

（实习生张悦园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