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总是烟火最繁盛的时节,或许今年的天空因为雾霾的影响少了一些色彩,但我们并非只有凝视夜空才能看到烟花的璀璨。自古以来,烟火同样是艺术家倾心描摹的主题。
艺术史主题
翻开任何一个国际级博物馆的藏品目录,似乎总也少不了与烟火相关的作品。征战胜利、建筑落成、登基盛典……国家的荣耀记录在历史中,同样以图像形式印刻在艺术家的作品上。而对于某些盛极一时的帝国而言,博物馆的藏品同样反映了它们在全球领域内的辉煌足迹和文化游猎。
大英博物馆、英国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均收藏有不少浮世绘作品,而“两国花火”是浮世绘中一个重要主题。这一日本最古老的花火大会始于1733年,当时日本刚刚遭受了大饥荒和霍乱的侵袭,八代将军德川吉宗为了悼念死者、驱赶恶灵,在隅田川上举行水神祭与施饿鬼会,与此同时两国桥附近也会施放烟火。自此以后,每年夏季在两国桥坐船看烟火成了江户人重要的休闲活动,也成了浮世绘画家钟爱的主题。
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还有一幅18世纪的绘画作品,描绘了两位印度妇女在排灯节上手持烟火燃放,璀璨的花火溅射开来,形成了一棵大树的形状。亡灵节是墨西哥的独特盛事,每年这个时候,当地人会将烟火装置做成高塔、骷髅、动物等形状,几件这类装置也被大英博物馆收藏。
“独立日”是美国人放烟火最重要的契机。《Puck》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非常流行的一份漫画杂志,当时每年的独立日前后都会推出与庆祝相关的漫画。这一系列作品收藏于美国国会图书馆。1905年的那一幅作品是盛大庆祝的人群放出一个像太阳般巨大的烟火,火焰的正中是“山姆大叔”的面孔。
危险的璀璨
璀璨的背后,危险总是若即若离。数十年来,艺术家蔡国强在全球点起火药升起烟云,他曾为许多国家的国庆仪式、大型盛会设计烟火表演。他也清晰知道,用来展现国家强盛和风采的火药,既是一种孩童的玩具,也是一种军事的原料。因此他的爆破总是在寻找一个不同文化、政治之间的契机和线索,而他白天引爆的那些烟火往往更加令人回味。
2011年12月,在卡塔尔多哈附近的沙漠,蔡国强引发了一系列爆炸。鲜亮的蓝色天空中,升起滚滚浓烟,也跨起片刻的彩虹。这是他在中东地区第一次做火药爆破的表演,蒙着黑纱的当地妇女或许雀跃不已,而受邀前来观看的欧美记者或许会联想到反恐军事演习或者恐怖袭击事件。“9·11”之后的恐惧和焦虑时刻牵动着西方人的神经。而类似主题在蔡国强作品中是贯彻始终的话题。
他曾在1994年用100多个氦气球在日本广岛上空组成一朵黑色的蘑菇云,他曾带着火药在美国内华达州核试验基地放烟火,他也曾在“9·11”事件之后的纽约每天在蓝天下升起一朵小小的蘑菇云。他的火药爆破曾经来到华沙、柏林、金门……
美国艺术家马斯登·哈特利(MarsdenHartley)生逢两次世界大战。作为一名与德国颇有渊源的美国艺术家——一战酝酿时他便生活在德国,受到德国表现主义的重要影响,甚至爱上了一位德国军官——他惯用色彩丰富的符号表达心意,他最著名的作品包括以缀满德军符号的图案表达自己的同性情谊。而作品《天堂》(Himmel,1914-1915)充满了烟火盛放的气氛,两个德语词汇“天堂”和“地狱”嵌在其中,或许预示着国家间的战争就如同孩童的游戏,结局是上帝的拯救或是恶魔的诅咒。
战争与烟火之间的关联似乎是艺术家选择直面或逃避残酷现实的方式。柬埔寨艺术家梁西贡曾在2012年的上海双年展上呈现了“降落伞”系列作品,他将儿时记忆中从天空飘下的军用降落伞绘满画布,仿佛是朵朵烟花在空中盛开。残酷的童年被如此这般以梦幻般的执念包裹起来。
内心的风景
烟火不仅璀璨了天空的色彩,同样映照出内心的风景。日本艺术家酒井博子(HirokoSakai)作品《烟火》不仅绘出了天空的斑斓色彩,而居中两个没有面目、孤独地拥抱在一起的人更是画面主题。
同样是日本艺术家,北野恒富(KitanoTsunetomi)创作于1939年的作品《星》(TheStar)也对人物进行了感性的描摹。画面中的妇女身穿和服,依靠着木栏杆,背后是深蓝的夜空。妇女苍白的肤色,纯白的和服上有烟火的花样,渲染出夏夜的气氛和感性的氛围,艺术家对于画面色彩、结构也有深思熟虑。
与东方人感性的内省相比,西方人似乎更擅长于理性的反思。
阿根廷艺术家JorgeMacchi善于运用寻常物品来创作艺术。他的作品《烟火》(Fireworks,2002)是通过钉子、电灯和光线制作的。平凡和璀璨,瞬间和永恒之间形成一种张力,引人思索。
《时代》杂志曾形容尚·丁格利(JeanTinguely)的作品《向纽约致敬》是“自毁机器”。1960年,他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启动了这台机器。250名观众在寒风中,看着这座27英尺高的雕塑如何在27分钟内拆毁、点燃自己并最终毁于一旦。“在《向纽约致敬》中,我试图从材料中解放出来,”丁格利如是说,“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它毁掉自己,就像中国的烟火,因此,伴随着这一事件——自然地它会成为事件和景观——所有的材料,乃至烟尘,都将成为雕塑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