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属于美国主流媒体的ABC在一个儿童节目中,因主持人问及参加“儿童圆桌会”的儿童,美国人欠中国人钱太多又没法还,怎么办的问题,而以“杀光中国人”的玩笑话而得罪中国人惹出一场大风波。撇开其政治上的问题,从其中透露出的中国形象角度看,中国显然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的一个最大的债主,一个连财大气粗的美国人都还不起其巨额债务的富国。最近几年才冒出的一个被世界公认的“金砖四国”,中国又是其中遥遥领先的带头羊,中国的国民生产总值比另外三块“金砖”的总和还多得多!这可算是世界对中国形象的又一普遍的看法。中国发展势头如此的旺,以致美国人都在计算在估计中国是在2030年或是2050年经济总量超过美国。而那位曾欺侮过我们的近邻,则经常做出一副被强邻的中国欺侮的样子到处诉苦告状(尽管有居心叵测的原因)。这又是一个至少是强势的国家形象。最近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举世瞩目,全世界都在关注中国这个世界经济的火车头是否还能继续拉动前行,这火车头的形象又算一形象……这些,都是目前在世界上流行的一些关于中国形象的较为主流普遍的看法。但是,这些照中国自己和“第三世界”看来应该颇为正面的信息,在不少西方政府和媒体的解读中却变成了对西方的威胁,而且是虎视耽耽的威胁,西方媒体往往从负面的角度去报导中国人看来十分正面的信息。于是美国政府宁肯承受对华贸易逆差也决不卖高产值的高科技产品给中国以免中国更强,他们要让其庞大的军事力量西进太平洋“重返亚太”以镇住中国,他们要支持日本及南海与中国有边界纠纷之诸国以牵制中国……西方的总体思维是想全方位牵制中国。在此紧张与冷战思维的文化氛围中,弄得前述童言无忌的美国小孩居然在主流媒体上说出“杀光中国人”的“有趣的想法”而惹出风波!那么,中国在西方是个什么形象呢?是泼皮?是无赖?是流氓和恶棍?偏偏中国就有那么一批美术家们,专门去迎合西方的政治文化诉求。多年来,在西方的鼓励、支持与炒作下,居然形成气候。为了迎合西方人心目中负面丑化的中国形象的概念,中国的领袖被表现得滑稽可笑,中国的军队被表现得愚昧呆痴,中国的国旗被吊在骯脏的角落,神圣的天安门被弄得阴风惨惨,中国的英雄被玩弄成小丒,中国的儿童被扭曲成傻瓜,整个中国人全成了傻、笨、颠、狂……你只要想想在这个领域中那些为西方捧红的艺术家谁不是把中国人折腾成或嬉皮笑脸,或呆若木鸡,或呲牙咧嘴,或穷凶极恶,个个都是“丑陋的中国人”的形象。那些创造中国经济奇迹的中国人在哪里?那些引领世界经济火车头的中国人在哪里?那些主办了无以伦比的奥运会的中国人在哪里?那些成功探索宇宙奥秘的中国人在哪里?那些自信自强光明磊落正在让这个东方大国重新崛起而举世瞩目的当代中国人又在哪里?中国艺术家太在乎老外们的评价了,却太不在乎自己,太不在乎国人的感受了。请听一位艺术家的自白:你得“走向世界”,得“与国际接轨”,而要“获得入场卷,获得对话、交流的机会,就是你要取得对方的理解,它要认识到你”。而为了让西方关注你,就要注意他所称的“符号的易于识别性”。而西方人熟悉的,即“中国现在有几种基本符号:五星红旗、天安门、毛泽东像……”你看可怜的急于“走向世界”的国人为讨好老外动的这番心思!这是赤裸裸的迎合!你不仅要迎合西方“易于识别”的符号,你更必须迎合他们对中国冷战的观念,迎合他们对中国负面形象的极度热衷。于是,“丑陋的中国人”,从中国儿童到中国领袖,从中国民众到中国军人,从天安门到五星红旗、中山装,统统成了“丑陋”的形象,成了这些艺术家嘲弄国人奴颜婢膝取悦西方,进入“国际”的“入场卷”。其实,这些艺术家们自己也知道,他们是在自觉地为西方的政治观念政治倾向在服务。他们清楚,“实际上,西方对中国的兴趣主要来自于中国新的政治权力,……但要他们完全消化中国这文化现实以及平等地把中国文化现实作为他们文化现实的一部分来看待,或是中国艺术家、文化人把西方的现实看成自己的一部分来看待,离这样一个正常的相对关系仍旧有一段距离。……用—种所谓政治上或文化上非常exotic的眼光去看待。他们把中国艺术看成他们所理解的中国插图,不管是政治、经济或文化的一种插图,而不是独立艺术家的作品”。而这些中国艺术家也乐于为西方的老外作插图,即使属附庸性质而并非“独立艺术家”,也要换取“与国际接轨”的西方的承认,再以“国际”而转唬国人。加之为了“易于识别”,这些艺术又完全以西方的艺术样式为标准,即使模仿也在所不惜。其结果,中国美术成为西方美术的分枝。极而言之,“近现代中国美术或许可称之为西方美术华化史”(一美术史家语)。这样,从内容的角度,美术中此类中国形象是“丑陋”的形象;从艺术本体的角度,中国艺术的形象,也只是西方美术的附庸。
但是,专门服务西方的,而西方所知道的中国艺术偏偏就是此类自贱自宫糟蹋国人的东西!斯坦福大学一位教授最近说,某某(即上述类型作者之一)在美国的名声远在齐白石之上,可见此类东西在西方影响不小。这种情况,由于这些艺术家在西方的“国际影响”,又反过来作用于崇洋的国人,甚至作用于热衷于国际交流的相关部门。于是一个滑稽而喜剧的现象出现了:为取悦西方而嘲弄国人国家的艺术家开始受到国人和政府相关部门的追捧,让人想到右边挨了耳光干脆把左脸也凑过去的耶稣!中国形象被扭曲被抹黑连中国人自己都习以为常。——我们没有自我意识只有国际意识,没有民族意识只有世界意识!如此这般,美术中的中国形象或许就只有恶性循环了!引起这种奇怪而滑稽的扭曲的国家形象产生的错误逻辑思维如下:
逻辑系列之一,国际主义思维:经过近百年来“国际主义”的熏陶,今天的国人早已习惯国际主义高于民族主义,世界又大于国家的概念,“爱国主义”在“国际主义”的威逼下,早成老土而羞于提及,更有成负面概念之趋势;国人心中的“国际”与“世界”实则又等同于西方等同于美国;开放的中国应该“走向世界”应该“与国际接轨”;“接轨”的唯一途径则是採取西方的美国的一切:他们的政治要求,他们的艺术理念,他们的艺术样式。
逻辑系列之二,历史发展规律思维:社会与艺术发展是有规律的;艺术发展规律即西方走过的艺术历程。仅从文艺复兴后之大趋势算起,即从古典主义,新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印象主义,现代艺术诸派,后现代主义或当代艺术;故西方当代艺术或“后现代”艺术为最先进最革命的艺术;中国自己的民族艺术非“现代艺术”更非“当代艺术”,实为落后的艺术;中国的艺术要先进要革命只有用西方的先进艺术,在当今即“当代艺术”的标准。
这样,这两条逻辑思路最后都归结到服从西方,以西方标准为标准。不幸的是,这两种逻辑思路,不仅是前述这类崇洋者的思路,而且也是主流倾向的思路,或者,这几乎已成当今国人的集体无意识。国人中少有置疑此种思维者。这也是前述滑稽现象其实不滑稽,喜剧逐渐演化成正剧的深层缘由。故不管从崇洋的民俗或理性的思维出发,这种唯西方是从都是对的,结果就是中国形象被彻底扭曲被彻底抹黑。
本来,艺术是表达个人心性与感受,而心性感受却来自现实,包括现实所自来的传统。古人云,“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放形于声”。(《乐记》)故艺术实在无所谓先进与落后之分,只有表达上的真诚、准确、生动与独特的区别。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真诚与独特都有价值,这里还有艺术表达在时代特征上的普遍性与典型性要求。这种富于时代性和个性的艺术构成不可替代的艺术特性,而艺术的价值,则正在于其中折射出的那不可替代的富于时代特色的人的心灵。个人的艺术是如此,民族的国家的艺术也是如此。这也就是今天机器制作的精美的瓷器何以不比仰韶文化那手工制作的粗糙的陶器更有价值的原因。在不同时代之间,不同民族之间,不同国家之间,艺术无高下优劣先进落后之分。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要奉西方艺术为圭臬,糟蹋自己而不惜呢?
我们太把历史规律当真了。其实历史本也是偶然的,是历代的人们在其遇到的既有条件下的随机性的创造,历史具有偶然的不可逆的随机的特征,因此,历史规律本来是不存在的。(可参见钱穆、黄仁宇、波普尔、普利高津等人的观点)西方人走过的历史道路也是他们随机的偶然的结果,尽管这之中有他们的文化传统的基因与影响。西方人尚且不能重复也不愿重复自己的历史,中国人有什么必要又有什么可能去重蹈西方之覆辙呢?
弄清这些道理,则中国当代美术应有何种中国形象就不难理解了。坚持自己的文化传统,尊重自已的中国体验,用自己独特的表现语言,独立自信的创造属于每个艺术家自己的艺术,则艺术中的中国形象必然真实自然地呈现出来。顺便说一句,艺术中丰满健康的中国形象主要是自然地呈现在每个中国艺术家自己独特而真实的艺术之中的。国际上当代美术中的中国形象,应当是这种独立自信的中国当代艺术在与世界各国互通有无的交流中自然产生的印象,中国艺术家没有必要刻意为西方为世界创作艺术,那种迎合性的伪艺术必然产生扭曲的中国形象。我深信,重新疏理我们的艺术史观和艺术理论,清理那种阿谀奉迎西方的伪当代艺术,一个光明健康明朗丰满的真正中国的当代艺术,一个真实反映这个正在重新崛起生气勃勃的东方大国形象的中国当代艺术必将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