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艺术家成熟期的作品,与其最具价值的艺术创作,并非是同一个概念。艺术创作有其固有的客观规律,齐白石生活在中国社会遽变的时期,他的艺术也同样经历着求新求变,最终经过“衰年变法”才达到成熟。艺术家每一次的转型求变,必定是其艺术生命中经历最充沛、创作欲最强,思想激耀着火花、雄性荷尔蒙分泌之时。齐白石为陆质雅精心镌刻的这批“特殊”作品,正是余梦寐已久,千寻百觅而不见的白石篆刻中的“钻石”。今天被各种出版物所重刊的“悔乌堂”、“中国长沙湘谭人也”、“人长寿”类似作品,固然美矣!但若与这批印章相比较,终逊一筹。彼是辛苦后的收获,而此为发奋之求索,浸满心力。就艺术家一生而言,此为创作关键,不可多得。古今中外、无论时代,很多大艺术家,并没有等到自己的艺术收获期便陨落了。但只要有这样的作品在,便足以居身自安,能够收获自己的艺术成果,齐白石是幸运的。
研究一个艺术家,其作品的完整性十分关键。这有如一件瓷器,凡有破损或纹饰缺失,只能说此是一件“残器”。或如一件青铜礼器,器形虽存,而关键的铭文残佚、磨勒难辨,无从考究,皆为极大的遗憾。古人有云“一斑窥豹”,亦有“盲人摸象”之寓言,研究若缺少关键的作品论据,仍然不能得出完整的结论。文甫先生三十年的搜集,正是补上了齐白石篆刻最关键的部分。得以近乎完璧,这是白石研究莫大的“万幸”。
齐白石传奇一生,在不同时期都曾得到贵人相助。例如:胡沁园、黎松安、夏寿田、王湘绮、樊增祥、陈师曾等等。陆质雅与齐白石有着三十年的友谊,从眼见的这些篆刻作品中,足见二人的深交与欣赏,但在齐白石的传记中,何以疏于记载?与此相似的还有谢渊(虎生),白石在谢渊生前,为其刻了五十余方印章,但是同样鲜见白石的记述。齐白石在选择性记述中,有着怎样的考虑和隐情?都有哪些“一襟幽事,砌蛩能说”所遮蔽下的故闻旧事?文甫先生作为收藏家,索隐考信,做了大量史料的发掘,以还原真相。愿再接再厉,余企踵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