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评论:其实他们可以说是殊途同归,当然也有一些艺术理念的分歧。
谢春彦:古典主义、写实主义、现实主义也不是坏东西,现代主义、浪漫主义也不是水火不相容的东西,一个大国,既然要实现中国梦,就应该有更大的胸怀、眼光,包容性,我们怎么样看待分歧、历史,在可能在历史的基础上前进,研究刘海粟我觉得就是为了将来。
艺术评论:对,其实他的求索之路,他的心态与矛盾乃至非议,他的失败,他怎么走过来的,都在启示我们。
谢春彦:1980年代初的时候,有一次我陪他说话了,他是喜欢跟你滔滔不绝讲话的,我曾经跟他讲,“你的种种行为,包括创办上海艺专,二十岁不到就做校长,这种大胆有点像开天辟地。”我认为他的种种可以包括在当代以五四为标志的新文化运动的一个部分。
艺术评论:可以理解为当时仁人志士救国图存的一个方面。
谢春彦:对,因为救国图存有多方面的途径,他是做文化做艺术的。
艺术评论:艺术救国,其实徐悲鸿也一直是有这样的一个想法。
谢春彦:所以在这一点上,徐与刘在大的方面没有分歧。他在过100岁生日的前一天,市里领导把刘海粟安排住在衡山饭店。那时我常常去陪他,他蛮好玩的,有一次他递了一个旧东西给我,我一看是上海美专的首届同学录,翻开看,第一期当中有徐悲鸿和朱屺瞻。我说很多人知道徐悲鸿夫人廖静文说你不好,怎么你从来没说过一句对徐悲鸿否定的话。他哈哈一笑说了这么一句话:“哪有老师说学生坏话的呢?”
艺术评论:好像徐是否学生也有争议的,不过徐曾经入过他的学校,虽然时间短,但也是事实。
谢春彦:他不废旧学开新学,你看他的背景,他的外祖父是清末著名学者洪亮吉,他的父系和母系这里面都有很多新学、旧学成就很高的人,他就是在这样一个家庭出生的。同时他后来的老恩师康南海又是一代大家,蔡元培先生也非常看重刘海粟、帮助刘海粟。他一辈子做事情有一个特点,要么不做,要做就弄得大家万目关注,比如要搞西洋画,就破天荒地找个女模特公开地画,他那个时候二十岁多一点,跟军阀孙传芳笔战,真是不容易。
艺术评论:他们那时候,我觉得像春秋时的一种原始的张力在身上,就这种张力在现在的人身上,反而少了。
谢春彦:现在去考美术学院主要是因为文化课不行。他一辈子自视甚高,他跟我说,“人家说我是东方的毕加索,不对的,他说我是岳飞,我是文天祥,是民族的脊梁。”我那个时候心里想老头蛮会吹牛的,怪不得老一辈人有人叫他“刘海漂”,说他会吹牛,但我想在一个积弱多年的国家和民族里,咱们需要这种狂狷之气,而且,他是有胸怀,有责任感的。
艺术评论:海老吹牛确实名气很大,不过在大的方向他和那些同时代的精英似乎都是在为整个民族,整个国家,要拔出泥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