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幅《灵隐两亭》作于1956年,同样属于李可染1956年二次江浙写生时期 的作品。近景为古柏,中景为古亭,左侧的一条石子路由近及远,通向寺庙的深处,境界幽深。以泼墨法画古柏,显得古柏苍劲茂密,又不乏韵致;亭子与人物多用 渴笔重墨,勾画于沉稳中求变化,二者在画中达到了相当好的统一。李可染将写生作为改造旧山水画,寻找新生机的途径,《灵隐两亭》虽是写生作品,但较多地保 留了中国画的笔墨特点,画面景物组织得单纯而整体,富有节奏感,注重光的表现,技法纯熟而如一气呵成。李可染以其扎实的素描基础和深厚的笔墨功力、敏锐的 观察力和感受力,表现出了灵隐小亭的亲切、幽静与别致,令人观后难以忘怀。其晚年的“李氏山水”也正是由此延伸而来。
多少年的积淀,才造就 出灵隐这喧嚣尘世之中的一方净土。山真的是幽,透着安详,心气尘埃落定。山体上形态各异的古树、枯藤让人目不暇接,心旷神怡,嶙峋的怪石,或独立,或群 聚。登上山顶,飞来峰就静静地躺在脚下。翠峰如簇,满山遍野的绿,笼罩着,缭绕着,天空澄明如洗,却总觉得有雾,也许是佛殿那边飘过来的香火吧。
沿着灵溪岸边青石铺设的古道,在遮天蔽日古木的簇拥中,一座座亭台楼榭就呈现在眼前。背靠巍然屹立的北高峰,面临秀美的飞来峰,潺潺溪水映带,古木浓荫,令人不免联想起“仙灵所隐”的感叹来。
关于灵隐与书画大家,曾有这样一个传说:有个孩子,很小的时候父亲因抗清而失散,便被清兵收养为奴。灵隐寺方丈谛晖,是其父亲老友,得知孩子处境险恶,朝不 保夕,便要出手相救。杭州旧风俗,每年农历二月十九日观音菩萨生日,妇人们都要到灵隐烧香,清兵的家眷领着奴仆也来了,谛晖看到孩子,立即上前,对着他扑 嗵跪倒,口中连称罪过。那位夫人见长老如此举动,大惊失色,急忙问个究竟。谛晖郑重其事答:“这位小佛爷,是地藏王菩萨托生人间,考察人间善恶。”夫人闻 言,惶恐不安,恳求长老帮助赎罪。谛晖乃用清水供在地藏王菩萨前,又嘱其留下这个孩子在寺,方可消灾免祸。夫人满口应承,又布施大量钱财,才惴惴离去。这 个孩子从此奉谛晖为师,习文化,学丹青,终于成为一代名画家。他便是清六家之一的恽寿平,山水画、花鸟画皆精。
树欲静而风不息,两座亭台在行人眼中匆匆掠过,仿佛在这个清冷世界里安静的角落,几丛盛开的欢愉。也许在千年的沉睡中,也许在永恒的羽化里,古亭始终沉默不语,跨越了时空的追溯,灵峰飞来,古寺钟声在上空回荡,灵溪水流潺潺向东流去,却分明听见了古典的风中那一声叹息。
风风雨雨,岁月变迁,当年慧理法师亲手种下的娑罗树,直至与山脉衔接,融会,再也分不出彼此。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当初的人,皆作风流云散,而不发一言的 树,仍能年年新枝,从苍褐的古桠上,绽出如绢的花,落英缤纷。遮天蔽日的古木耸立,刺耳的蝉鸣和叽喳的云雀已了无踪影,桂花浓郁的余香也已散尽,唯有千百 年的古亭一声不响地留在了李可染先生的笔下。
从《灵隐两亭》中出来,徒步走进孤山,仰卧在已渐渐僵硬如毛毡一样的草坪上,仰望天空中悠悠的 白云从山顶流过,或许记下的应该是风景而不应该是过多的心情,但事与愿违,终究没能做到。或许更多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心情,才注定了走过的路和现在走的路。 看着远处放鹤亭上清风拂动的树影,搜寻着满湖碧波中难得一见的舟影,一种从没有过的平静使人突然觉得置身于世外桃源一般,才晓得江南原来也有她十分寂寞的 时光。
(文/宋行标)
来源:新蓝网·浙江网络广播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