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般百姓来说,日常服装限制较少,衣料品种则更为丰富。1930年代,金受申在《老北京的生活》中,还专门讲了民国时老北京在夏季穿衣的讲究,此时已经引进了一些新的面料,虽不像宫廷一样严格按照精确时令更替,但大体也还是从纺绸单衣到各种罗、纱、夏布,依次更换,颜色则以牙百、月白、湖色、宝蓝为多:
老北京除“二八月乱穿衣”外,对四季的穿衣都有一定谱儿。入夏之始,以纺绸大褂为最宜,如天气稍寒,亦可穿杭州木机春绸,如下半年有闰月,即穿软夹袍亦无不可(近年哔叽等毛织品兴起,软夹袍已逐渐被淘汰)。纺绸即北京所谓的“老串绸”。早年购买老串绸曾以斤两计,和以尺寸计价相同,表示货物地道,沉着不假。穿纺绸在中年以上,大半全是用宝蓝色,灰色较少,湖色只二十岁上下青年可穿。中年如欲穿浅色,也只是本色牙白色。很少有胡须满腮,穿一件湖色纺绸褂满街晃的。过了这个时期,应接穿罗褂,五丝罗、七丝罗、九丝罗、十三罗、直罗,全是接纺绸的罗衫,此时穿纺绸褂,已为勉强。
至三伏天应穿夏布褂,浏阳圆丝细夏布,熨得板平,穿在身上实是清凉。此时穿罗又为勉强了。若仍穿纺绸就百不一见了。在罗和夏布之间,因上朝袍褂穿纱,所以也有纱衫。如实纱、亮地纱、官纱、香云纱等纱类。其中香云纱系丝织软衫,可以直贯纺绸、罗两期,但在夏布期,却算将就。夏布又有“沙塘月色”夏布为老年人衣料。“月白色”夏布为妇女及四十以上人衣料。又有“门布”,“葛布”为夏布原料,虽然粗糙,入水不倒,但未经漂白,所以坚韧强于夏布,价值亦廉,为一般中下阶层过夏衣料,做长衫短褂,均无不可。
在二伏一过,立秋节至,夏季布过去以后,仍然以罗、纺绸相接,不过替换时间,比前期短而快罢了。
邓友梅先生在他的《胡侃北京的土著艺术》中曾记了一个亲身经历的小故事,因为在盛夏时穿着纺绸衬衫去参加寿宴,还被老北京太太笑称为“艰苦的革命干部”,正好也反映了直到1950年代,北京人依然还保存着一些对于夏季更换面料的老讲究:
刚进北京不久,我得了几元稿费,买了件纺绸衬衫,平日舍不得穿。正好在伏天时,有位老北京朋友过生日,我正儿八经把衬衫熨平了穿去贺寿,坐下之后,见大家都穿夏布小褂,我正为自己的绸衫得意,他母亲过来了,笑嘻嘻地冲我说:“呦,大侄子,你们革命干部可真艰苦哇,都数三伏了,纺绸还没下身哪。嘴里省一口,也该买件夏布褂子,年轻轻的别叫人笑话……”他儿子就说:“快歇着您的吧,现在哪还这么多讲究哇。”两人说得我莫名其妙,过后打听别人才知道,北京人在入夏的时候才穿串绸(即纺绸),只要日子过得去,一数伏就该换下来,有钱可以穿罗穿纱,没钱穿夏布也算应节气,再穿纺绸就成老憨了。
夏季日常休闲劳作的
简便着装
以上是相对讲究的阶层在夏季相对正式的场合时使用的衣料,至于普通日常生活,以及需要长期露天行走、劳作的阶层,在炎夏时的穿着就更加随意简单了。
可以不穿外衣袍衫,只穿短衣、短袖半臂,甚至只穿轻薄的贴身汗衫、汗络、背心,类似现代休闲衬衫、短袖衫的概念。下身仅穿单裤,劳动时可以直接把上衣脱去一袖,或全脱扎在腰间,不穿靴袜而仅着麻线鞋、凉鞋,两腿套上接袎方便行走等等。在清明上河图中便可以看到不少只穿背心的百姓,其实与今日并没有多少不同。《清俾类钞》中甚至记录,有的江苏民间妇女“炎夏仅着坎肩,而裸其两臂者,或更赤露上体,游行入市”,可见在酷暑面前,礼教什么的有时就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