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 纸本水墨 国画色 290x120cm 2008年作
传统人物画的传神之法在于常把对人物性格的表现,寓于环境、气氛、身段和动态的渲染之中,面孔自然是最重要的创作部分。意大利人在修复破损壁画时,他们会重新描绘衣服、环境,但是对于艺术加工成分比较重的脸部,他们采取的则是喷漆保护的办法,并不会对面部补笔。袁武此次所选择的就是对面孔的描绘,比如,67.5×78cm的宣纸上只有一张侧脸和叩拜的双手。108张作品组成了“大昭寺的清晨”,包含77张头像,33张磕长头的信众,以及一张巨大的等身长头三联画。这种以他者的方式近距离平视朝拜者,是袁武的第一次,这种直抵人心的观看方式拉近了观者与作品的距离,藏民独有的精神维度扑面而来,77张头像重现了大昭寺清晨的“现场”。对于袁武来说,这是个人的一次突破,而对于人物画界来说,这也是一次不小的震动。
相较于山水和花鸟,人物画科的确立要更早一些,唐代高峰期后逐渐衰落。20世纪的中国画坛面临巨大变革,其中,人物画是演进最为剧烈的,而这也是这种变革中的最大成果。郎绍君在《直面人生——读袁武写实人物画》中认为:“20世纪山水花鸟画的成就,主要体现于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潘天寿、于非闇、陈之佛、张大千、傅抱石、陈少梅、陆俨少等传统型画家,李可染虽借鉴了西画对景写生方式,总体上还是坚持了传统路线。人物画就不同了,徐悲鸿、蒋兆和、李斛、黄胄、方增先、杨之光,以及卢沉、周思聪、刘文西、姚有多、刘国辉、吴山明、郭全忠和他们的学生辈几代人物画家,无不受益于素描速写即西画造型能力的训练。当然,他们也学习继承传统人物画的笔墨语言与色彩方法,但从风格演变史的视角看,他们不属于传统人物画而属于20世纪新人物画,是无疑的。”
进入21世纪,人物画的当代问题显然不是单纯用西画方法就能解决的。在袁武看来,当代绘画是给当代人看的,需要借鉴当下的观看之道。在西方美术教育体系下学习,当代艺术家都受到了极好的造型能力训练,在技法已经不成为问题的时候,精神性的追求成为更为本源的问题。
当下需要一种什么样的精神,无法用几个简单的形容词来表述。或许是当过兵的关系,无论言行,袁武总是透露着一股正能量,他更希望表达的是正面的精神,由此他更为关注普通民族的精神世界。在30余年的创作中,袁武很少涉及宗教题材,“大昭寺的清晨”聚焦的也是普通信众,这种切入角度也源自袁武更容易被普通人的坚毅所打动。长期以来,袁武画中的面孔有着清晰的属性,通过局部写实、整体写意的手法,一个人物的职业、经历,甚至性格特征跃然于纸上,他笔下的军人、少数民族、农民,带着古朴的沧桑,他们朴实、无求,有着大自然赋予的真诚和热忱,这也形成了他们平静的内心世界。藏民打动袁武的是他们那无与伦比的虔诚,这触动了袁武的一根心弦,开启了他与另一种精神世界的窗。
其实,早在十余年前的《迎阿訇》这件作品中,他就受到宗教仪式的感染,只是那时还未形成“大昭寺的清晨”这样完整、成熟的面貌。在宁夏采风时,袁武碰巧遇到了纳家户清真寺门前迎接阿訇的信众,他当时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依然震惊于他们的行动之中。二十多个普通的回族老汉被纳入一个画面之中,白色的礼拜帽已经表明每个人的信仰,二十多个若有所思的面孔构成了二十多个可以遐想的故事。
从《迎阿訇》到“大昭寺的清晨”,袁武完成了与宗教题材有关的创作,也完成了自己的个人转型,无论是创作空间还是手法上,他开始进入一个新的精神维度,一种更为向内的探索。从上阙到下阕,袁武历经30年的摸索,而对于一个水墨画家来说,过知天命之年正是最佳的创作时机。
来源:《艺术客》 撰文/顾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