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练图》局部
团扇暗藏的文人逸趣
相比侧身张望的女孩,生炭火的女孩儿更加为人津津乐道。她右手扇火的扇子引出第三组人物,扭向另一侧的面庞则把目光引向第二组,恰好起到了承前接后的“转场”作用。
引起笔者注意的是这个女孩儿手上那把团扇的扇面。扇面很小,图像并不十分清楚,隐约能够辨认出的是水面、芦苇、雪和岸上水鸟一对。扇面整体感觉却因为色调和构图而分外明确——平静、荒寒、萧索,与《捣练图》这一典型的仕女图在色彩上的热烈、鲜艳、绚丽形成强烈反差,却是文人画常见的画题和趣味。这幅小小的扇面(权且将其命名为“秋临江岸”),是宋徽宗领导下的天水画院的画工们留下的时间通道,在精细而考究地摹画唐代工笔人物画名作时,将宋代趣味的蛛丝马迹有意无意地印在不起眼的角落。
杨孝鸿在其博士论文中梳理了文人画的发展史,他认为文人画的主体包含士大夫和文人逸士两大身份的画家,其所对应的历史从王维数起为文人画之滥觞,宋代的苏轼当为文人画的正式形成期,历经元明两代的转型发展,随董其昌的“南北宗论”及文人画论的出现而臻鼎盛完备。令人疑惑的是,无论从徽宗的作品(或徽宗署名画工代笔的作品)还是他在画院方面的作为来看,赵佶都更像一位院体画家。那么同样是赵佶治下的天水画院如何得以在《捣练图》上留下一方文人画趣味的“秋临江岸”呢?
按图索骥,笔者在张其凤的博士论文《宋徽宗对文人画的影响》中得到的启发极为有益。他认为宋徽宗不仅对院体绘画贡献巨大,而且对文人画的贡献同样不可低估,因为宋徽宗不仅自己有意接受文人画的审美思想,而且也使其亲自关照下的宣和体带有了浓郁的文人画风,其中尤为重要的是徽宗从画学制度设置的倾向上、诗书画印一体化的形式感上、文人画绘画思想的探索上,给予文人画以巨大的支持、引领与推动。如此便不难理解《捣练图》上扇面“秋临江岸”作出的小小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