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华灯初上》
105CMX90CM
司马相如
辛丑暮春,我行走在建昌古城的城墙上,阳光和煦,蓝天深邃,空旷、寂寥。
城墙,总会让人有金戈的意味;城墙,总会使人对历史的感怀和追忆。在建昌的城墙上,我不自觉地追忆哪个雍容闲雅、才情卓绝的赋圣辞宗一一司马相如。
"盖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
当汉武帝在上林苑看到司马相如这篇《难蜀父老》时,便坚定了他经略大西南的决策。
西汉元鼎六年,汉武帝遣司马相如为使,拜中郎将,带吏卒千人,开启从成都至卭都的这项浩大工程。
这条始由司马相如主持开凿的灵关道,历时二十三年终被凿通,自此,西南地区纳入汉王朝的版图,自此有了邛都(建昌),这个汉地与滇赿的边陲重镇。
但非常遗憾的是,我查阅了很多历史资料,一代赋圣辞宗却没给他所主持凿通的零关道和邛都留下片言辞赋。
1988年的暑假,我搭乘省物资局拉钢材的大货车,从成都出发去渡口(攀枝花),翻山趆岭,三天才到西昌,五天才到达目的地渡口。
可想在古代时,这条路道是何等的艰难险阻。
零关道线路图:
成都一一临邛(邛崃)一一青衣(名山)一一严道(荥经)一一旄牛(汉源)一一阑县(赿西)一一邛都(西昌)一一叶榆(大理)一一永昌(保山)
斜阳映照着城楼,四周依然空旷、寂寥,不禁使我想起长卿先生的赋来:
时日西夕,玄阴晦冥,流风惨冽,素雪飘零,闲房寂谧,不闻人声。
自西汉始,评述司马长卿者不计其数,但首推的是太史公的史记《司马相如列传》。
扬雄:“不似从人间来,其神化所至耶”
班固:“蔚为词宗,赋颂之首”
刘勰:“相如赋仙,气号凌云,蔚为辞宗,乃其风力遒也。”
李白:“扬马激颓波,开流荡无垠”
杜甫:相如才调逸,银汉会双星”
鲁迅:“武帝时文人,赋莫若司马相如,文莫若司马迁”
晚唐诗人黄滔诗云:
一自梁园失意回
无人知有掞天才
汉宫不锁陈皇后
谁肯量金买赋来
《贰》
《建昌暖阳》
105CMX90CM
(局部)
(局部)
杨慎.升庵
老夫今夜宿泸山
惊破天门夜未关
谁把太空敲粉碎
满天星斗落人间
在建昌古城的旅舍民宿,推窗仰望泸山时,会念出杨升庵先生的这首诗来。他是在泸山上,看建昌城彝人火把节的壮美盛况而写的,"谁把太空敲粉碎,满天星斗落人间”,如此之神来之笔,唯有这大明第一才子,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杨慎,这位明代武宗正德六年的状元,因卷入“大礼议”事件,被杖责罢官,谪戍云南永昌卫。
永昌卫,是灵关道滇地的终点,他在往返于蜀、滇之间时,建昌城是他必经的休整之地。一个能被升庵先生亲近过的地方,是幸运的。西昌何其有幸,邛都时代曾被司马长卿的步履丈量过,建昌时期留下了升庵先生的往返身姿和美文诗句。
当我漫步在建昌的街头巷陌时,有一种幻觉,我的脚步是否也踩在当年升庵先生的印痕上,而我所转悠的角落旯旮,是否也是先生曾经转悠过的角落旯旮。
在大通门边的城墙上的黄桷树下,有人在用沙哑而低沉的嗓音,在吟唱您的《临江仙》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有过人生历练的人,是不会将这词唱的高昂激扬的;有过人生起落的人,才懂得婉转低沉才是这词该有的韵致。而这歌,将我的思绪从西昌带向2003年正月的三峡神女峰下,我也是用沙哑的声音对着长江念唱着先生的《竹枝词》
日照峰头紫雾开
雪消江面绿波来
鱼腹浦边晒网去
麝香山上打柴回
最高峰顶有人家
冬种蔓菁春采茶
长笑江头来往客
冷风寒雨宿天涯
神女峰前江水深
襄王此地几沉吟
暖花温玉朝朝态
翠壁丹枫夜夜心
《叁》
《忆故人.建昌城上》
100CMX70CM
(局部)
马骀.企周
当我漫无目的地在建昌古城的小街曲巷中转悠时,忽然看到《马骀美术馆》的门楼,这着实让我眼睛一亮,很是惊喜。
知道马骀这名字,是我小时在浙江老家阁楼上的一只旧皮箱里翻到的几册《马骀画宝》,好象是民国十七年上海世界书局出版的,这套残书倍伴了我的童年时光。后来我才知道马骀是西昌人,而暑名邛池渔父的邛池就是现在的西昌邛海。
好几次路过西昌时,向当地人探问马骀的踪迹,但大多告之不知马骀是何许人也。这么一位在民国时期久负盛名的画家,却被其家乡人遗忘,这使我很帐然。
晚上我翻阅马辉书记的《建昌古城修缮记》时,被其中的这段文字所吸引:
这敬赏之余,却也对古城的一片破败和满目疮痍扼腕叹息、深感忧虑,拥有六百多年历史的建平门格外破败、濒临垮塌,昔日的巍巍雄楼现如今杂草丛生、破损严重。一代著名画家马骀先生的故居已然坍塌、仅存构件。
读罢我才知道马骀故居就是现在的《马骀美术馆》原址,政府保护性的将其故居修缮,使这位在抗战时期抑郁而终于上海的一代画者,魂回西昌,魄归故居。
马骀,字企周,号环中子,蜀之西昌人,家于泸山邛池间,故又暑邛池渔父。少孤贫,性亢爽豪放,有义侠风。与人交,坦荡无城府。癖嗜书画。初游邑中名宿周子镜塘之门,学乃大进。凡人物山水花卉鸟獣虫鱼界画等十三科,无一不工。
鼎革后,遍游滇蜀湘鄂、吴越燕赵、东瀛等处名山大川,每见名迹,日临夜思,寝食俱废,必澈悟而后已。如斯苦琢,三十余年。古今中西各法,南北宗派,遂熔于一炉,自成家法。
曾农髯(曾熙)先生深器之,称为当代书学博士,因授以各家书法,为入室弟子。暇时,喜研佛老哲学,静参禅理,故所作妙夺造化,为艺林独步。
黄宾虹序云:
马君企周,画宗南北,艺擅文词,众善兼该,各有精妙。编订成帙,用广流传。行见纸贵洛阳,共争先于快睹,何翅堂开宝绘,集名画之大成者耶。
田桐诗赞:
大江南北一游人
天外昂头自在身
收拾烟云洗兵甲
书生胸臆有经纶
《肆》
《紫薇书屋》
136CMX68CM
(局部)
(局部)
建昌甲辰笔记
1988年第一次途经西昌时已是午夜,匆匆一宿就前往渡口,无游历。
1999年从丽江返川时,途经这座600多年的建昌老城,其时彝胞与汉民混杂,市井脏乱不堪,至今记忆尤深。
而后来回数次,但也无甚改变。
2021年暮春,专程来西昌,建昌老城满眼破败沧桑,佛仿垂垂老者,气数尽矣。
2024年七月,又见这座老城时,建昌城已起死回生,恢复了大明时代的容光。民国、六七十年代的各种元素自然地溶合其中,尤其是四牌楼的复原,犹如打通一个"气”点,让整座建昌城拥有了灵魂,彻底活了过来。还有几家大户人家的修缮,几乎原滋原味地保留下旧时光的印迹,正如《马辉:建昌古城修缮记》所记:
十字为轴、直街曲巷的空间肌理;
黄红壤夯、青瓦坡顶的传统民居;
多元融合、迭代传承的历史文化;
有情有调、有品有味的烟火气息;
蜀滇重镇、西南雄城的往日风貌。
我自九十年代以来,就热衷于古城古镇的写生和探访,后因国内旅游之需,各地仿造古城古镇方兴未艾,粗糙庸俗,着实让我痛心不已。
但这次所见的建昌城,却是个列外!
主政者马辉书记初来乍到西昌时,曾与这座古城有个对话:
我(马辉)问曰:君仍活否?
古城答曰:古人修我以护人,千百年守境安民佑人无数,只要此方人不亡我便不亡。
我问曰:君可用否?
古城答曰:城之为用,不在形而在质,古往今来,我之形虽已无古之大用,然我护民之心、安民之志、守民之魂、传民之史亘古未变,只要我在此方人便在,此为我之为用之大者也。
我问曰:君现安否?
古城答曰:我之安在民安,然今城毁楼塌、屋坏路损、肌理不存、风貌不整,居民怨声载道、游人谤言四起,内外皆不相安,我不安甚也,长此以往,人人怨城、人人毁城,则我真亡也,我亡则此地文脉无所传、人心无所托、精神无所寄也,急盼一文兴民富世盛之时、知我识我助我之人,援旧制、复旧城,整诸楼、修诸街,复兴古城、守护根脉,则人城相知相安、相护相守,行久致远可也。《马辉.建昌古城修缮记》
《伍》
《深巷斜阳》
70CMX96CM
《陆》
《圆月清辉》
70CMX90CM
(局部)
边城..沿革
自司马相如奉汉武帝凿通灵关道,西汉元鼎六年于邛都国置,为赿巂郡治。虽归于大汉版图,但历经朝代的更替,汉与各民族间的***从不间断,建昌是名副其实的一一边城。
邛都历经东汉、三国和魏晋,历时300余年。
北周天和三年,西昌置严州。
隋开皇六年,将严州改为西宁州。
唐高祖武德元年置嶲州。
唐懿宗咸通元年,西昌被南诏政权占领,南诏设建昌府。
后大理国袭其建制。
元世祖至元十二年置建昌路。
明太祖洪武十五年(1382年),改建昌路为建昌府,属云南行省。
洪武二十七年,置建昌卫,属四川行都司。
万历中西南三征,镐为监军,从征建夷。事平,会诸将于泸山光福寺,举饮至之礼,作《饮至诗》二首,刻于石,又有《孙水》《邛海》《泸沽》各诗,皆雄健有气韵。
万历十五年,丁亥南征胜利后,周光镐与诸将领于泸山光福寺庆功,写下《万历丁亥泸山寺饮至二首》:
其一
战后河西百砦空
黄云白草胜悲风
鲸鲵戳尽成京观
邛海波涛血尚红
其二
宴罢辕门日色曛
椎午酿酒劳三军
铙歌已奏平蛮曲
铜柱应标雪岭云
清雍正六年,裁建昌卫设宁远府,置西昌市,
民国28年,国民政府在西昌设立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行辕
(局部)
侯立远
1968出生于浙江乐清,1987年就读于中国美术学院。
先后参加巴黎、多伦多、首尔、东京、北京、上海、台北等地的学术展。作品发表于《美术》《新美术》《美术报》等百馀种専业刊物。
艺术成就分别被《光明日报》《人民日报》《人民画报》《联合报》《学习时报》《求是》、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北京电视台、法国TV5、新华社纪录片中心、中新社等诸多国家主流媒体刊登介绍。
画作被美国彼岸艺术学会、保利艺术博物馆、刘海粟美术馆、浙江博物馆、台北台北中山纪念馆等众多艺术机构收藏和推广。
现为《求是》红旗文摘艺术顾问,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