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叠翠图》立轴,绢本水墨,纵115厘米,横59.2厘米,北宋米芾作,出处不明
在米芾的画上,“写意”带来的个体意志和情绪的“惊艳”,让我们看到了光的流动!在山水间顾盼云涌,在纵深明暗中变幻不定。“淡漠轻峦”,悄然解构了大自然自定义的轮廓,呈现出边际朦胧的审美印象。
一抹朦胧,它是美学意义上的形而上造景,表明画家不仅可以不再顺从自然物象的制限,还可以超越并将自然物象打散;以抽象的形式能力,顺其水墨的自然自性,自由组合、重构并将自然物象升华为审美对象,以坚定的艺术之心,从自然中获得自由。米芾甚至以写意愈发纵容水墨,“墨戏”带来了一场审美观念的转型。
苏、米二人的写意里,有一种自由倾向,这是皇家尺度无法衡量的,有一种独立的力量,也是院体门墙无法阻挡的。东坡画竹,已自有格局,难入皇家法眼,而米家云山,就更是一改江山旧范,不以山为主,改以云为主了。当然难以入御府收藏,皇家不收大写意,包括东坡的竹,御府也没有收藏。但宋徽宗本人却吸纳了写意表现,开始了院体变法。除了他自己的画风外,最重要的变法是把“写意”制度化,宋徽宗把写意纳入画院试题, “以诗作画”。
写意作为士人话语权逐渐普遍化、主流化,写意赢得了话语权。
3、梁楷在人物画上“留白”话语权
到南宋时,“写意”就像荆浩的水墨山水一样,被流行为一种绘画技法,画面上借助了写意的自由趣味,但却翻篇了写意的原教旨。
南宋初年,在绘画的政治使命要求下,南渡的画家们依附于宫廷,又重蹈画工的倾向。北宋南宋的画坛,风气迥异,有人说,北宋饶有“士气”,南宋流为“匠气”。
魏晋人的自我是崇高的,北宋人的自我是浪漫的。然而,至南宋,士大夫们暂时放下自我,救亡图存去了,工笔与写意的根本分歧,似乎也被共同的时艰消弭了。
公元十一世纪,当米芾在山水画中苦苦追求个体自由意志的表达形式时,全世界的绘画还在记事阶段。作为“写意”萌芽阶段的提炼,米芾提出的“逸笔草草”,虽然来得很“印象”,也很“草莽”,但它已经具备了艺术的抽象能力,创造了“米家云山”的“墨戏”范式,一百年以后,梁楷在人物画上开始实验“逸笔草草”,用写意技法完成了难度最大的人物画水墨造像。
梁楷用“留白”,给人物画带来一次伟大的艺术转折。留白,是他在人物画上创造的一种话语权的表达。留白是梁楷用撇捺折芦描的减笔形式画人物,是一种粗笔的写意线条,在一气呵成的变幻莫测中,助他完成简笔人物画的新意象。与院体传统的游丝描、兰叶描不同,减笔描被赋予一种新的写意精神。
在中国绘画史上,梁楷与米芾,皆属于开创性画家,他们为“写意”创造的笔墨表现,刷新了那个时代的审美视觉,给体制性的主流画坛泼来一瀑激情,在反抗院体过于精致的描述性写实中,来一场表达个体意志的“印象性”的“写意”实验。
梁楷在《太白行吟图》中表达“留白”,留给我们的启示:皈依“留白”是中国审美的宿命,在审美的精神原地,创造话语权,从逸笔草草到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