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伯年《苏武牧羊》(1880年,故宫博物院藏)
这幅画纵149.5厘米,宽81厘米,虽然不算一张小画,但就中国画而言,也并非一件大幅。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画家如何借由透视、观赏方式及其他的一些细节,如人物宽阔的肩膀以及转折方硬的衣纹线条,赋予苏武一种英雄的感觉。 然而,任伯年描绘的苏武,远比一个单纯的英雄形象要来得复杂。其身躯背对着观者,两眼却转向观者,这不仅是一种动势,也造成一种犹豫的感觉。苏武伸出手臂,将羊群赶向远方,其魁梧的身躯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保护着持拿的节杖。类似的形象同时也可见于任伯年所创作的其他苏武画作。通过同较为传统的苏武形象之比较,我们更容易了解这个特色。
以18世纪扬州画家黄慎描绘的苏武为例,不同于任伯年的苏武略带摇摆而显得有距离感的身体表情,黄慎笔下的苏武嘴巴微张,显得放松而专注。相较于此,任伯年的苏武形象则显得机警,高大的身躯,似乎构成了一道心理上的屏障。这种身体的紧张感与防卫性到底意味着什么?有一则常被传引但出处不详的题款,据说原题于另一幅任伯年《苏武牧羊》上,也许会带给我们一些灵感:“置身十里洋场,无异身于异域。”虽然这幅画已经不可考,但是我们至少可以问:任伯年是否有可能表达出这样的感叹?
第一,就用语习惯而言,关于租界的俗称,自1843年以来经历过几次变化。早期上海人习惯称其为“夷场”,后来,尽管1858年的中英条约明确规定官方往来文书中,不许出现“夷”字,但“夷场”这样的词汇还是常见于小说笔记、旅游杂记或当时风行的竹枝词中。但是到了19世纪80年代,“十里洋场”这样的词,至少以《申报》为例,已经几乎全面取代“夷场”。所以,就用语而言,虽然我们无法由此确定这则题跋与任伯年的关系,但是至少不能由此就否定其作为19世纪80年代任伯年最喜欢的题材之一的可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