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俊作品
作为一个当代中国的艺术家必然经历社会不断变化的影响,其思想感情也随其波动乃至纠结。武俊近年的作品产生很大的变化,其视角从都会转向了乡土,这个变化很大。究其原因有以下一些看法,当九十年代初他画城市时,正是中国大陆城市发展最猛烈的时候,拆旧楼建高楼大厦,扩街道砍树,好不热闹,城市一时间旧貌换新颜,被塑造成一个巨大的新型的乌托邦体系。这个迅猛的潮流——那种新鲜而陌生的城市化的乌托邦色彩,吸引了武俊的视线,并成为他创作的具体背景,于是随之而来的那些城市美女纷纷登上其绘画的舞台,表演了一出出艳丽的秀,武俊也成为这秀的导演长达十几年,他为那个时期的绘画提供了大量的都市艳色、漂浮的青春、冷艳的性感,这些代表着城市乌托邦的新形象。
然而城市化过程的代价是巨大的,首先它摧毁了历史遗留给今天的那些物证和历史感,也就是将代表着过去时代乌托邦的趣味和形象的那些街道、楼房、城市布局及生活方式的大量相关细节给消灭了,这是无法弥补的损失。另一方面,当代的城市带来诸如空气污染、交通拥堵、躁音刺耳、食品安全等等生存危机,可以这样说,这个新型的乌托邦正在人们的内心中逐渐瓦解而亟待修正,那些浮华的魅力正给人的心灵蒙上阴影。
武俊在画了十年的都市艳色之后,近五年来其视角转向了乡间平凡的自然景色,他在圭山著名的石头寨——撒尼族居住的糯黑村找到了灵感。这个在石头上垒起来的山村,有着特殊的质感和魅力,云南乃至其它地区的画家三十多年来常常在这里写生创作,寻找这红土地上的绿色之梦。最近七年来,这个宁静的村落更加受到画家们的青睐,它每年要接待成百的画家和艺术院校的师生在这里作画,它已经成为云南多个大、专院校的教学基地。这已成为一种特别的文化现象。部分村民也将接待画家,安排其食宿作为一种新兴副业。
近五年来,武俊每年都会带着学生在圭山采风作画,他画的圭山有自已的面貌。他对这里村民饲养的家畜诸如山羊、黄牛、看家狗、鸡群、笨猪及房前屋后的杂草野花、向日葵、玉米、灌木丛、石块这些平凡的存在物感兴趣,兴致勃勃地描绘和捕捉它们存在的状态并乐在其中。我很欣赏他这种视角和态度,代表了他对田园及家园这些概念的理解。他像古代文人玩味他们的亭院一样玩味着这些农家小院,其态度一样的逍遥和专注。对比他多年倾心描绘的冷艳而紧张,漂浮而游离的金属般的都市风景,这些田园小景更显温暖而富有人情味。无论是一草一木还是山羊的眼神、狗的张望、母鸡的啼啼咕咕都让人放松而获得绝顶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加上植物、泥土、空气的清新,构成人们所渴望回归的家园意识——那种用水泥、霓虹灯、金属、磁砖和设计打造不了的田园之梦。
武俊作品的变化让我想到:当代社会急躁地建立着的那个以现代都市为摸型的乌托邦,正在折磨着我们的生活,而传统意义上的乌托邦其实还不同程度地存在于大地上,那就是平凡的土地和被看作落后和偏僻的乡村,及还未被开发的自然。在文化上我们的祖先对大地河山描绘了上千年,在我们的心灵上建构了一座座美丽的乌托邦,中国的当代艺术无法拒绝它的魅力和深层的影响。它在不断反思当代社会的存在时,必然还会在平凡的土地和纯朴的乡村,以及幸存的大自然中去汲取营养,期待着一种绿色价值在当代艺术中渗透、漫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