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平

上海市工艺美术大师，精于玉雕。从小喜爱艺术，由创作迈入收藏。尤其喜好收藏佛教艺术品，目前有藏品百来件。张东供图

曹平现在的身份是上海市工艺美术大师，他的手下带着一班子学徒。当曹平不在的时候，这些学徒压根就不敢用刻刀在莹润的玉石上划下精锐的刻痕。而当自己一刀一画教授他们雕刻工艺时，曹平就会想起自己的学徒生涯。“那时候，我也只是个愣头青。”曹平说。

早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曹平的父亲就在做些古玩买卖生意，他亦是收藏爱好者，兼收藏一些古玩。那时国家政策不允许文物买卖，不小心就会犯投机倒把、倒卖文物罪，要吃官司的。“文革”破四旧，成批砸掉的东西在曹平心里也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铜鎏金佛像

曹平从小长得人高马大，天生的运动员料，他一上学就被老师看上当了运动员。毕业后进入交通运输局工作，在局里也主要是负责打球的。1980年代，他碰到了老师周长兴，一位搞微雕工艺的老师傅，曹平在工作之余就跑去跟周长兴学微雕。

“每礼拜三次，骑着自行车，雷打不动。”曹平说，“没有手把手的教授，师傅让我弄什么模样的东西，就要自己动脑筋去想。”从开始的有机玻璃到后来的各种牙骨、角、石、玉等材料的微型雕刻都有涉猎。为了找造型、汲取灵感，他开始需要注意一些器物上的图案、纹饰以及雕刻工艺，他发现最好的老师原来就是自己曾经最反感的古代工艺品。

藏传吉祥八宝佛龛

曹平说，那时候年轻气盛，不知道苦和累，断断续续的七八年间在西北跑，多么鸟不拉屎的地方都去过，荒芜、没有人烟，旅馆破得不行，找不到旅馆就住寺庙，吃的东西也一塌糊涂，但他们丝毫不介意。听谁说自己有好东西，都追过去看。

大概1984年的时候，曹平去新疆乌鲁木齐找玉料，认识了很多新疆的朋友。自嘲为“愣头青”的曹平不修边幅，性格豪爽直率、个头很高，头发卷曲着俨然一位西北汉子。朋友把他引入古玩圈，一边寻着一边玩着，青海、甘肃、宁夏志同道合的朋友遍地开花。

与一些人生来好古物不同，曹平说他从小就反感收藏和古玩这些玩意儿。父亲的经历和个人记忆让其觉得，这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愣头青”通常都向往阳光。

十八罗汉银炉

他在西北看到寺庙里几乎已经没什么东西了，都在破四旧的时候破掉了。也就是在这段时期，他收到了很多“文革”破四旧时，从西北的寺庙里流出来的东西，像鎏金佛、法器、净瓶、佛龛等，工艺都是一流的。

一件密宗的藏传吉祥八宝佛龛要算曹平早期收到的比较大头的一件东西。“这种银的满工的佛龛，藏语里叫‘嘎唔’（音译），是西藏民间大土司在接待客人时身上挂的东西，以显示隆重。”曹平说。

素工净瓶

女子半身像

这件佛龛形状似西藏密宗寺庙形制，中间开口，似一扇小窗，供奉佛像。莲花底座，佛龛正面采用深浮雕、浅浮雕工艺，雕刻有星辰祥云、花纹、龙纹、狮子、大鹏鸟以及藏八宝：双鱼、宝花、绵长、法轮、宝盖、法螺、宝瓶、宝伞。其背面刻有藏文“万”字，寓意长长久久。整体是西藏风格，其中龙纹又带有中原味道。

曹平说，自己并不信佛，但是对佛教文化很感兴趣。尤其这件佛龛，其雕刻工艺令自己着魔。“其雕金方面的工艺叫弹压，就是用一块一毫米左右的银板，正反两面都画好图案，先在反面敲打，让其朝正面方向凸出，再返到正面进行镂雕和微调。”曹平说，“明朝的工艺做不到那么精细和繁琐，应当是清中期的东西，代表当初最顶尖的工艺，有可能是中原一等一的工匠去西藏制作的。”

这件佛龛的收藏过程也经历颇多坎坷。“1980年代初，我到青海去，认识了当时的青海省博物馆馆长。他对藏传佛教的东西很感兴趣，一生中就收了这么20多件佛龛，但件件都是精品。我被那件藏传吉祥八宝佛龛的雕工所折服，缠着他让其转让。他很舍不得，没答应。”

“我本来打算待两天就回来，为了这件佛龛又磨了他两周，跟他一起到小饭馆吃吃饭，最后他同意转让一件小佛龛给我，是放唐卡的。过了几个月，我又去盯他，最后他又转让了两件给我，包括这件藏传吉祥八宝佛龛。”曹平说。

六七年前，曹平开始用玉雕刻十八罗汉。其间，他看到一件朋友收的十八罗汉银炉，炉盖上雕的是盘龙祥云，炉身是椭圆形的，直径约十几厘米，其上的十八罗汉造型及念珠、虎、降龙、如意、宝塔、佛具、钵等栩栩如生。“中国画里的十八罗汉造型写意居多，而这件银炉上的十八罗汉造型形象生动、非常逼真。”为了雕刻十八罗汉，他正四处借鉴、找灵感，看到这样一个老东西，自然不愿错过，软磨硬泡一番后将其纳入囊中。

“这个银炉的制作方法是浇铸，即先要做一个范模，将银水倒进去，冷却后取出来，再修改、精雕、打磨……”说着说着，他又绕到其工艺上去。曹平说，他收东西主要看工艺，高古的东西不要，品相差文物价值再高也不要。

此外，他还有从新疆的一个藏友手里私下转让过来的一尊铜鎏金佛；佛教法器里一个造型古朴的素工净瓶；从佛教国家缅甸扛回来佛祖纹饰的长刀……形形色色的佛教用具几十件，俨然一位虔诚的佛教徒。

1994年，曹平去了美国，十几年后又从美国回到上海。他在西北的“淘宝”岁月也告一段落。

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想起大西北的风沙，曹平仍然难忘一次去甘肃连城，在喇嘛庙边上的一个文化馆里过夜。馆里还有两个年轻人，一只胳膊露在外边全是漆黑的。看到有客人来，很客气地递过来一碗砖茶，那瓷碗是乌黑的像几百年没洗过，碗里的水泡出来的茶也是黑的，出于礼貌，曹平还是接过来客气地喝了一下。■

Q&A

收藏十问

Q：你怎么走上收藏之路的？

A：从小喜爱艺术。做玉雕工艺有资本积累之后买一些观摩工艺。

Q：你记忆中最早的藏品是什么？

A：零零星星有很多，藏传八宝佛龛算早期比较大头的一件。

Q：你最喜欢的藏品是什么？

A：很难讲，每一件都喜欢。

Q：你的“收藏之道”是什么？

A：品相好，工艺好；高古、残破的不要。

Q：藏品主要通过什么渠道收藏？

A：藏友转让；国外拍卖行、古董秀；古玩市场。

Q：知道自己有多少藏品吗？

A：百把件没问题。

Q：你觉得自己是收藏家吗？

A：收藏爱好者。

Q：你觉得收藏带给你的最大乐趣是什么？

A：其乐无穷，讲不清楚。

Q：收藏中遇到过赝品或挫折吗？

A：交学费必定的，每个收藏家必定走过这条路。

Q：有一天你能放弃你的藏品或捐出吗？

A：暂时没有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