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豪怎么逛艺博会

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撰稿人宋佩芬

“我们上周才刚刚见面，不是吗？”在拥挤的楼梯口，一位肤色黝黑，带美国口音的男子跟一位意大利美女寒暄。这是香港巴塞尔艺术博览会VIP展开幕的前一天，一个中环画廊的开幕酒会上。巴塞尔艺术博览会每年于瑞士巴塞尔、美国迈阿密海滩和香港三地举行，是全球首屈一指的艺术展。这两个人所谓的“上周”是指在纽约的Frieze艺博会。不仅仅是这两位俊男美女，在场的许多人都刚从老远的纽约飞来香港。这些人都只是点头之交，虽然住在不同国家，甚至不同大洲，但是每年至少要见10次面。见面地点分别在纽约、香港、伦敦、巴黎、柏林、巴塞尔、迈阿密、巴西圣保罗、迪拜、马德里等等。他们是职业收藏家，他们的“工作计划”的安排主要根据各种展会的时间，比如：艺博会、拍卖会、单年展、双年展、三年展或每隔五年一次的文献展，以及十年一次的敏斯特市雕塑展。他们到不同的地方参观最新的当代艺术，但总是遇到相同的人。这些人的“动机”何在？

首先，他们都很富裕，都对艺术感兴趣，且认识艺术收藏的社会价值。当然了，大有人是为了投资组合的多样化，将艺术收藏视为经济不稳定时期的避风港。这些富人可以参加各式各样的香槟派对、晚宴、游艇聚会、沙滩烤肉等。除了遇见志同道合的人，还可以血拼艺术──亿万富豪眼中的终极奢侈品！

然而，买艺术品不像买铂金包那么容易。艺术圈不是名店街，艺术品更少见有贴上标价的；有勇气的可以向画廊“逼供”价格，但是答案经常不一，有时候同一件作品可以有相差数十万的差别。这种缺乏透明度，又几乎没有法律约束，且处处充满陷阱的艺术圈，简直像非洲丛林般危机四伏，让人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谢天谢地！在门禁森严的画廊之外，还有艺博会，只要买了票，每个人都有机会接触各式各样的艺术；价格从数百到数千万美元，有经济能力的人都有机会成为收藏家。艺博会已经为大家审批了作品，品质可以保证，但是有超过200家画廊，又要从何下手呢？赞助巴塞尔艺博会的各金融机构会有专职艺术顾问为大客户导航。比如瑞银集团的艺术藏品亚太区策展人史蒂芬・麦卡布雷(StephenMcCoubrey)不仅会带客户逛艺博会，还会教他们如何有效率地逛、如何进一步了解作品、如何议价。

这是瑞银为艺博会特别设计的开放式课程之一。在瑞银的贵宾室里，各方面的专家被邀请来，用无线耳机方式为客户上课。每堂课30分钟，包含如何欣赏艺术、如何收藏、当今潮流、艺术市场分析等。同时还到艺博会现场，举办60分钟的导览，如“亚洲画廊浏览团”、“画廊亮点团”、“最昂贵的作品团”、“新手入门团”，让藏家有机会对艺术有全面的认识。客户的小孩也有机会参加特别为他们安排的“初级艺术中心”，互动地学习创作，比如用自行车创作旋喷漆画等。

瑞银自1994年就是巴塞尔艺博会的合作伙伴。由于客户中本就有许多大收藏家，而许多客户对收藏好奇但不知道如何下手，银行于是设立“艺术权限中心”(ArtCompetenceCentre)，让专家顾问为客户提供量身定制的全套服务。从收藏古希腊罗马雕塑到当代艺术，从波斯地毯到银器瓷器，专家会陪伴客户到艺博会、美术馆、画廊、拍卖会预展，让客户有多方面的接触。客户决定收藏的领域后，专家提供建议收藏方案，认客户挑选合适的作品。如果客户决定购买的话，瑞银会尽职调查如作品的真伪问题和作品的合理价格等。作品价格通常是收藏过程最敏感、也是困难度最高的一环。比如破一亿美元拍卖纪录的瑞士雕塑家亚伯特•贾科梅蒂(AlbertoGiacometti1901–1966)，他的雕塑都有版号，通常是6个，也就是同样作品不可以超过6件。如果他生前铸不到6个版，在过世之后他的基金会可以继续铸。他在生前铸的雕塑价格远远高于过世后的版本，但不是所有的画廊都会诚实地向客户提供这方面的资讯，从而让客户花大钱买过世后铸的版本。作品的收藏历史尤其重要，尤其是古董、古画，必须要严格调查出处，如出售人是不是作品的合法拥有者等。有可能作品是多年前失窃的，即使作品已经转手数次，卖家已经不是当年的盗贼，但是他绝不是合法拥有者。如果不慎买了这类作品，有可能遇到“第三方索赔”的棘手问题。瑞银为客户作“艺术风险管理”，为的就是事先防备可能发生的问题、陷阱，以免犯下错误，造成遗憾。

“艺术权限中心”还为客户作继承计划，这方面有许多不同的战略方式。要出售那部分的收藏，要保留哪部分给下一代，想设立信托基金，还是捐给美术馆，都有专家提供专业建议。除此之外还有收藏管理、价格评估、库存明细、运输、作品维修、作品价格分析、国家与地区和国际艺术市场调查等服务，涵盖了和收藏艺术有关的种种项目。想要成为“艺术权限中心”的客户，首先要在瑞银有五千万美元以上的存款。目前的客户仅限欧美人士，但瑞银已经计划为中国收藏家提供类似服务。客户只需对“艺术权限中心”提出需求(mandate)并签署合约，便可开始执行。在亚洲这是全新的项目，而此次在香港艺博会的一连串活动正是暖身。“艺术权限中心”仍是要收费的，依照合约内容，有些以钟点计算，有些是固定费用，但是在艺博会期间，从搜查作品价格、议价到尽职调查，都一切免费。

近年来，中国有越来越多的收藏家不辞劳苦地到世界各地参加艺博会。瑞士大收藏家乌利•希克在瑞士巴塞尔期间，就会邀请收藏家到他家参观。据他说，数年前只有寥寥几位来自中国国内，这几年人数越来越多，而且来访者的年纪一年比一年轻，买的作品量一年比一年多。越来越多人加入到艺术候鸟群里，一站接一站地追求艺术。然而，即使是国际级的艺博会，在收藏作品时仍然要特别留意，现场专家提供的免费服务也仅是参考意见而已。

除了瑞银，德意志银行(DeutscheBank)、法国兴业私人银行(SociétéGénéralePrivateBanking)、美国花旗私人银行(CitiPrivateBank)都有艺术顾问为大客户提供服务。当然，这些服务都是针对超级富豪设定的，因为艺术本来就是世界富豪的奢侈品。也因此，不论大家多努力争取，艺术市场永远不可能完全透明化。所有人都是在摸索中走上收藏道路的，不少人都曾经犯过错、吃过亏、赔过钱。就算还享受不了银行的免费服务，也无需畏惧像丛林般的艺术市场，只要多看、多阅读、多问问题、多学习，便能享受艺术带来的乐趣，自己也是能为艺术风险把关！

（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